漕帮大渡船第一层的船舱其实更像是一个宽阔的集会厅,这里人多嘴杂。有叫卖花生瓜子的老妪,有带着一个女娃有些晕船的红衣妇人,有腰间佩刀像是在闯荡江湖的年轻汉子,更多的还是那些背着包袱,出门远行的旅客。

阿大和石武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这里背靠船舱木板,是阿大护住石武最好的位置。

阿大跟石武说现在船才刚开,那些人不会急于动手,他让石武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不然闲着也是闲着。

石武佩服地看着阿大,说他石武不紧张那是假的,可看阿大的样子,那是真不紧张。石武很好奇阿大以前经历过何种场面,让他能有现在这般处变不惊的状态。

石武调整呼吸,从怀里将那本蓝色菜谱取了出来。他翻到上次折了一角的地方,又继续看起酱大骨的做法,在嘈杂的第一层船舱保持着自身的宁静。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船舱之外隐隐有闷雷沉吟,整条大渡船也开始不自主地左右摇摆。

甲板上有人高喊着:“外面的客人都快进去!风暴要来了!”然后就传来外面漕帮汉子摇着巨型橹控制船身平衡的号子声。

原本还在外面甲板上的客人都涌进了这一层的船舱,让原本还算宽阔的场地一下子略显拥挤起来。

阿大立身而起,从背后长布包袱内取出断罪,双手按着立于身前。他凝神闭目,呼吸绵延悠长,全身功法自行运转,逐渐攀升至巅峰。

“花生瓜子要不要?花生瓜子要不要?”先前那个卖花生瓜子的老妪见又进来许多人,立刻上去一个一个询问。

有三个刚进来的年轻人问了价格,可能是觉得贵还是什么,直接从老妪手里抢了一包花生过去,然后推推搡搡地将老妪推倒在地上。老妪另一只手上的那包瓜子撒了一地。那个腰间佩刀的汉子看不过去了,上去帮着捡了起来。见那三个年轻人骂骂咧咧地还要过来欺负老妪,他气得直接抽出了刀。

那三个年轻人一看到他拔刀,立马悻悻然地拿着花生走到阿大旁边吃了起来。

石武合上菜谱,将其放入怀里,然后看了看旁边那三个吃着花生的年轻人,笑了一笑。

其中一个高个的年轻人见了,不爽地问道:“小兔崽子你笑什么?”

石武站起身子,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道:“我笑你们无论是什么人,等等都不会死的太好看。”

“嗯?”三人中刚刚推倒老妪的那个偏瘦青年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石武。

阿大睁开双目,眼中精芒闪过,吓得那偏瘦青年连退了数步。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可怜的老妪声音在阿大前面响起:“客官,行行好,你们可要花生瓜子?”

阿大问身后的石武道:“要吃吗?”

石武看着老妪问道:“老婆婆,你这花生瓜子怎么卖啊?”

那老妪见这小公子有兴趣要,便拿起用布盖着的篮子说道:“花生一钱银子一包,瓜子便宜些,半钱银子就成。”

那个吃着抢来花生的高个年轻人吐了一口花生壳,对着老妪骂道:“你这黑心老太婆,什么花生要卖这么贵!爷三个就是要先帮别的客人尝尝,不然都被你坑了去!”他旁边两个同伴一听这话,也从那高个年轻人手里拿过花生一起吃着,好不得意。

那老妪听着就哭出声来道:“老太婆命苦,就靠在这船上卖些花生瓜子糊口,每次还要给那些个漕帮大爷贴钱才能上来。我也不想卖得这么贵啊。”那老妪以手掩面,就连那三个抢了她花生的年轻人都为之动容。

石武问阿大要了一钱半银子,然后将银子远远地丢给那老妪道:“老婆婆,我要一包花生一包瓜子,但不用给我,就给我旁边这三人吧。算是我请他们吃的。”

那老妪脸上惧怕道:“小公子,你何苦为难老身。他们刚刚不仅抢了我的花生,还将我推倒在地上。要不是刚刚那个好心人拦着,老身免不了受他们一顿打。你现在又让我过去,岂不是要他们活活打死我。”说着,她委屈地大哭起来。

那三人见这老妪一副苦相,又听她如此说他们,刚刚的动容之心立马烟消云散,还真想又上去揍她一顿。

石武笑着道:“你不是还有那个好心人帮你嘛,可以让他帮着送过去。他有刀,不怕的。”

那腰间带刀的汉子早就看不过眼了,骂道:“你这小娃娃年轻轻轻怎么这般歹毒,连老婆婆都欺负。”

石武无辜道:“我照顾老婆婆生意,给了银子出去,这还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