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颜弘吉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潇太后的眼线遍布呼兰城,如此大张旗鼓地寻人肯定瞒不过去。他心绪不宁地往景阳宫方向去,他心中清楚,如今大毒师卧床不起,龙啸虽然还未找到,但也已经是个废人了。潇太后身边再无人可用,算来算去,若她还想为余氏复仇也只能仰仗自己这个儿子了。

来到景阳宫,潇太后正在修剪花枝,拿着一把精细的剪刀,仔细地修剪着一瓶芍药的枝条。见乞颜弘吉进来,也只是轻轻的瞟了一眼,目光很是冷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乞颜弘吉站在大殿中央,青釉覆莲座烛台上的火烛灼灼地映着他的脸,明明烁烁。一阵风吹进来,依稀有灰翳的光影在地毯上晃动,母子之间像是隔着看不透的雾。

面对潇太后的冷漠和无视,乞颜弘吉突然怒火中烧,冷笑一声,“母后叫儿臣前来,有何事要问?”

潇太后斜睨了他一眼,却依旧修剪着瓶中的花枝,语气不善,“哀家要问什么,皇帝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气氛骤然就冷下来了,空气里流动着一丝火药味。乞颜弘吉突然又想起儿时母后温柔为表哥上药却对他视而不见的场景。时隔多年,他的记忆却依旧深刻,那些被他埋在心底的画面再一次狠狠地席卷而来,仿佛带着凌厉而尖锐的刀子,一刀刀的剜在他的骨血之上。

他瞪圆了双眼,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潇太后,浓重的恨意从心间升起。“母后是想说表哥的事吧,他早已经背叛了您和北域,朕本想下毒之后擒住他带来让母后审问,却被他逃走了。母后放心,儿臣一定倾尽全力将叛徒抓捕回宫!”

潇太后淡定自若地剪着花枝,看上去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你说龙啸叛国,可有证据?”

“墨城生擒苏安歌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据。”乞颜弘吉眼梢微微挑起,语气平静地说道:“玄阳谷一战白虎和宋谋士拖住了定北王,凭借表哥的武功若要捉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谓手到擒来。可他不仅没将人带回,还让我军在玄阳谷折损五千大军,彻底毁了我们的计划。依儿臣看来,定是表哥故意放过定北王妃……”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龙啸是我余氏族人,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潇太后微微眯起眼睛,颇有些不悦的看着他。

“墨城一行表哥的所作所为,皆有毒师大人可以作证,母后如若不信,可以请毒师大人前来问话。”乞颜弘吉信誓旦旦地说道:“另外,朕还在他的住所处发现了这个——”

乞颜弘吉从袖中拿出早已伪造好的信,他特意找人模仿了龙啸的字迹,信中所写竟全是对潇太后的不满和向东岳投诚的决心。

“呵,弘儿,你觉得母后是老糊涂了吗?”潇太后看完信件,眼中满是嘲讽,涂满蔻丹的精致手指竟将瓶中的芍药生生掰断,“你要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

乞颜弘吉当然知道潇太后不可能仅凭一封伪造的信件就定龙啸的罪,但事已至此,龙啸中了逍遥散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以潇太后的性子,如今的龙啸与死人无异。“儿臣当然记得母后的养育之恩,母后对东岳对李氏一族的仇恨儿臣一刻都不敢忘,所以如果有人胆敢背叛您,儿臣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来平息您的怒火。”

潇太后看着曾经百依百顺的儿子如今越来越不受管控,突然觉得眼睛酸痛,无力感在心中蔓延开来。“弘儿,这件事到此为止。身为北域皇帝,你所做的应该是好好想想如何击溃东岳大军,夺回墨城,杀尽李氏皇族,为我余氏报仇……”

乞颜弘吉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回答道:“谨遵母后懿旨,儿臣定当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