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位看诊的病人,苏安歌总算是能休息一下了。李胤承带着她去了得月楼,点了一桌子好菜,苏安歌又累又饿,顾不得淑女风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最后瘫坐在椅子上对着李胤承撒娇道:“实在吃不下了。”

李胤承已卸下伪装,露出了原本俊逸绝伦的面容,宠溺地看着她,“无人跟你争抢,吃得这样急,小心晚上会积食。”

苏安歌看着窗外如水的月色,突发奇想,“这里离相府也不远,你陪我走走吧,就当消消食。”

月朗星稀,清辉倾洒在两人身上,如神仙眷侣一般。微风袭来,拂动着苏安歌额上的碎发,李胤承静静看着她轻柔恬静的模样,心中被一些东西慢慢填满,静谧又安稳。

“李胤承,若是我以后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比如我的容颜损毁或者我不能生育,你还会愿意只守着我一个人吗?”苏安歌停下了脚步,看着一旁在月光流转下负手而立的李胤承,她还是没忍住出声打断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李胤承皱了皱眉,感受到了她心中的不安,轻轻牵起她的玉手,“人终会老去,我也有容颜不再的一天;至于生育一事,如果可以,我宁愿生命中只有你一个人。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想法,皇兄也不能。”

苏安歌看着他真诚坚定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点点头然后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算是予以回应。两个人相视而笑,伴着月色和微风,一路无言走回相府。

苏安歌回到房间翻找着母亲所留的医,总算找到了一些与北域蛭血毒有关的记载和解毒办法,心中总算有了些底气。苏安歌自诩并不是圣母,散些钱财也就罢了,如若让她如外祖那般拼尽医术去救治一个素昧平生的少年,她是做不到的。

“小姐,你睡了吗?”是采薇的声音。

“进来吧。”

“小姐,你让我盯着碧落院,果然让我发现了一些怪事。二夫人身边的丫头碧玺,连续几日在厨房鬼鬼祟祟地炖煮着些什么东西。今日我趁她不备偷偷换下了煮锅,味道甚是难闻。小姐,您看看。”采薇打开一个砂锅盖子,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苏安歌忙用手帕掩住口鼻,仔细看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肉渣一般的东西。

苏安歌瞧着这些渣滓,仔细端详一番后发现竟是紫河车。“赵玉清为何会用这种东西?采薇,碧落院还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吗?”

采薇思索片刻,“还有就是赵家早早请了一位专门照顾二夫人的稳婆,也住进了碧落院,但听口音却不像京都之人。”

苏安歌心中想着:难道赵玉清腹中胎儿不稳?否则怎么会早早请来稳婆,又炖煮紫河车而食。“采薇,你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好的,小姐。”

采薇走后,苏安歌一直在想赵玉清的事,赵玉清和苏致远绝不仅仅是姨甥这么简单的关系,再加上余庆明和死去的赵玉容,她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编织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第二天,苏安歌仍是早早出门去往济世堂,却不料刚到门口就发现一队穿丧衣戴孝帽的人,抬着一副棺材,在济世堂门前支起丧幡,与孟掌柜拉扯着。孟掌柜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差点儿被为首的一位男子掀翻在地。

这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肥头大耳,一脸横肉。他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对着孟掌柜喊道:“叫你们当家的出来!若是再不出来,我们就砸了这医馆。”

白芷连忙上前扶起孟掌柜往屋内走去,又被男子拦下,“小娘们儿,你是不是聋了?赶紧……啊——”

白芷一招制服对方,将男子的胳膊折到背后,只听见“咔擦”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男子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苏安歌戴上面纱,走到人群之中,“济世堂是我创办的,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子眼睛滴溜一转,捂着受伤的手臂坐在地上哭喊着,“乡亲们快来看啊,我媳妇儿昨天来济世堂看诊,回去的时候带了包草药,喝之前人还好好的,喝完就口吐白沫、中毒而死了,我今日只是来讨个公道,他们还要把我一起杀了啊。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人群之中顿时议论纷纷,苏安歌从男子话中知晓了这位中毒之人,就是那个因桃花花粉过敏的大婶。她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公道?你夫人的病是我医治的,我可以陪你去县衙走一趟。”

听到县衙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赶忙拒绝,“县衙就不必去了,你赔钱吧,看你这济世堂如此气派,你应该是位富家小姐吧,赔五千两银子我们就走。”

苏安歌看着男子脸上贪婪的神色,心中全然明了,“大叔,五千两怕是少了些吧,你要办丧事、养儿子,以后还得续弦,这么多杂事怎么不得一万两才够?”

男子愣了一下,脸上贪婪之色更甚,“那就依姑娘所言,越多越好,越多越好哈哈哈哈……”

苏安歌无视她那副奸诈阴险的嘴脸,“那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答案满意,我自然会付给你。”

男子冷哼一声,“你问吧。”

苏安歌从孟掌柜手中拿过记档簿翻找着,“昨日这位张大婶来看诊时大约是辰时,济世堂都有记档,不知她是何时回去服药的?”

男子一脸犹豫,不知是在编造还是回忆,“大……大概是午时吧……对,就是午时。”

苏安歌点点头,继续说:“你刚刚说她服药过后立马就倒地不起了,对吗?”

男子霍然站起,手指着苏安歌斩钉截铁地说:“对,就是服了你们开的药,她立刻开始口吐白沫,就是你们害的!”

苏安歌继续问:“可有请大夫或者去医馆救治?”

男子一脸无所谓,“当然没有,人立马就没有呼吸了,看大夫也没用。”

苏安歌步步紧逼,突然大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那我问你,昨日济世堂戌时才关门打烊,中间这三四个时辰你在做什么,为何不来讨公道,反而今早才来?”

看到苏安歌咄咄逼人的姿态,男子因撒谎有了一丝惊惧,“那是因为……因为,哼,你别想推卸责任,你管我什么时候来呢。总之,人是你们害死的,若是不赔偿我们就砸了你这医馆!”一想到一万两银子的诱惑,男子又露出那副市井无赖的表情。

苏安歌却不惧他的威胁,“白芷,打开棺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服了我的药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