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傲闲散,虽已入秋,却仍然折扇不离手。他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看着苏安歌,“东市那处济世堂是你开的,听闻可以免费看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官家小姐只喜爱梳妆打扮、插花品茶,想着将来嫁个怎样的郎君,没想到苏大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苏安歌扬起下巴,气势丝毫不弱,“世子殿下言重了,我本就出身行医世家,开医馆是我擅长之事,为己所好为之事罢了。但有件事您可能听错了,在我们济世堂,穷人可以免费,但您这种大户,我可是要多收些诊金、搜刮一番的。”

楚云飞轻摇着扇子,悠然大笑地走了出去,“听苏大小姐的,等我去济世堂时,一定多带些银两。”

瞧得楚云飞离开,苏安歌低头笑了笑,这靖王世子看起来玩世不恭,其实是个侠肝义胆、热肠古道的性情中人,真不愧是清河郡主的亲弟弟。

“苏小姐,今日多谢您救下我和芩儿,给您磕头了。”申大嫂带着申云芩,泪眼婆娑地伏跪在苏安歌面前。

苏安歌急忙将两人扶起,温言软语地说:“先跟我回济世堂吧,你们二人身上都有伤,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苏安歌将二人带到济世堂的诊室中,看着申云芩和申大嫂身上的伤痕,饶是她也心有不忍,心中暗骂:那个禽兽竟如此丧尽天良,死的这般容易真是便宜了他。

申大嫂心中郁结,自责地低下头,“都怪我太懦弱了,才害了芩儿。”

申云芩却摇了摇头,十分懂事地安慰道:“娘,都过去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您,带您过好日子。”申大嫂听着这话才有了些笑容。

苏安歌迅速帮两人上完药。申云芩一个孩子今日经历了太多事,大概是累了,很快就昏睡过去。申大嫂抬起头,眼神清明地看向苏安歌,“苏小姐,有什么话您就尽管问吧,关于余庆明大人的事,只要我知晓的全都告诉您。”

苏安歌愣怔了下,眼睛微眯,心中起了些防备,“你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申大嫂面色平静,十分坦然地说道:“从我第一次见到您就大概知晓了。余庆明房中曾有一幅你的画像,我有次收拾时无意间瞧到了,上面还写了你的名字,听说要把画像交给一个什么帮派。第一次来医馆时,我又听人说济世堂的东家姓苏,自然就知道您是苏府大小姐。”

苏安歌心中了然,这申大嫂能被余庆明挑中去做事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但如此一来她担心申大嫂误会她另有目的,开口解释道:“《大医精诚》中有言:‘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嗤,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我为你治伤,包括今日去京兆府助你,皆是出于一个医者的仁心。即便你不是余府的人,我仍会这么做。”

申大嫂心中动容,眼圈有些发红,“我深知苏小姐是身怀大义之人,是我和芩儿的救命恩人。我母亲原是前朝余皇后宫里的浣衣宫女,宫变之后就带着我投奔了余府,后来那起谋逆案我母亲为了救余家人死在牢里,大赦出狱后余庆明就很信任我,只让我一人去打扫他的院子。”

苏安歌点点头,“看来他很是认可你母亲的衷心。”

“或许吧。但我所知晓的也不多,你们府上原来的二夫人--赵玉容,当初是要嫁给余清明的,还在婚前就有了身孕。后来倒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怀着胎嫁去了苏府,直到余家大赦之后两人又开始暗通款曲。据我所知,他们不只想要除掉你,还一直觊觎着苏府的财产和势力。”

申大嫂饮了口茶,故作神秘地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个大秘密,据说,余皇后有一后人宫变时假死逃去了北域,这些年一直与余庆明有着信往来,证据就在他的院子里。”

“余皇后的后人?”苏安歌微怔,好像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更大的阴谋,仔细想想前世身死前东岳好像确实出现了大批北域人的踪迹,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被抓之后,五皇子几乎把院子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他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当初专门请了一位懂机关之术的肖姓好友来设计院子。他的院里有一方池塘,莲花最密处的池底有一间密室,入口是房第二个架后面一个暗门。房的墙上挂着一幅赵玉容的画像,开关就是那幅画的印章,极为隐蔽。”

那名肖姓好友大概就是肖沉路,修建密室这一点倒是对上了。苏安歌对这些机巧物件并不太懂,只是惊叹于余庆明的蹐地局天,若不是在赵玉容的事上冲动了一把,还真是很难抓到他的把柄。“大嫂,那些证据就在密室中吗?”

申大嫂迟疑地点了点头,“我也是有次趁他去上朝,擦拭墙上的挂画时偶然发现的,并没有敢走进去翻找。不过以他的性子,应该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那里才对。苏小姐,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希望您能相信我。”

苏安歌看着她眼神坦荡的样子,“我自然相信你,大嫂,谢谢你能同我讲这些秘密。”

申大嫂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申云芩,温柔地笑了笑,“我和芩儿想重新开始,这些秘密就一并忘了吧。苏小姐,余大人虽是我的旧主,但您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去害您。”她心中对余庆明是有些怨气的,身为大理寺少卿却从未想过救她脱离苦海,反而还想用申碌将她死死绑住。

苏安歌弯眼一笑,“一切苦难终成过往,来日方长。大嫂,您以后怎么打算的?”

申大嫂沉思片刻,“我决定把宅子和京郊那块良田卖了,去别处买个小院子,申家人一直打老宅的主意,我也想带着芩儿换个地方生活。而且锦绣坊已经决定录用我,只要勤快些,足以保证我们母子衣食无忧了。”

苏安歌敛眸一笑,虽然很想帮她,但申大嫂性格固执,似乎更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养活两人。“既然你已经打算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瞧着芩儿遇事冷静又聪明伶俐,很是念的料子,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申大嫂感激地点了点头,等芩儿醒来后两人被留在在济世堂吃了晚饭才走。许是差不多同龄的缘故,图雅很喜欢申云芩,还拿出宝贝蝈蝈与他一起玩,直到天完全暗下来,两个孩子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苏安歌修一封,将密室所在写下来,让白羽带去给五皇子,殊不知正是这封信掀开了日后东岳与北域更加风云诡谲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