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散席后,李景胜将宫中巡逻的侍卫安排好,就匆匆溜回到了三皇子府,而那位北域的宋谋士早已等在了那里。

“有件麻烦事,王清瑶被人救活了。”李景胜脸色煞白,胸口闷得似乎喘不上气,上次赈灾之事已经惹得君心大怒,好在他将罪责都推给伍广,才脱了身,但也因此失了继承大统的先机;若他与北域密切来往的事情被捅破,定会落个通敌叛国之罪,轻则流放,重则赐死,到时候皇上可不会再顾念父子之情了。

宋谋士眼眸骤然缩紧,“我当时就说杀人了事,以免夜长梦多,可你偏偏要去向一个后宫女人卖什么人情。这下好了,若是她醒过来揭发我们,我倒要看看三皇子怎么收场。”

李景胜眼神凌厉,一个北域的小小谋士居然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猛地一拍桌子,“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今日要不是因为苏安歌也在那儿,王清瑶早就血尽而亡了。”一想到苏安歌,无可抑制的愤怒和不甘就在他心中翻腾起来。他竟不知道,她不仅弹得一手好琴,医术也如此高超,王清瑶明明马上就要咽气了,还能被她救回来。他从未体会过在一个女人身上遭遇这么多次的挫败,恨意积压在心里熊熊烧起来。

宋谋士眼底闪过阴翳冷厉之色,“我们的事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人是肯定留不得了,好在我从北域带了几个好手过来,你把他们带去宫里,他们自然知道要做什么。”

李景胜听出了他话中之意,愤怒地扯起了他的衣领,“你想直接对我父皇动手?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李景胜虽然做梦都想继承大统,但他还没大胆到弑父的程度,若是让北域人进宫杀了东岳的皇帝,那东岳还有何脸面?

宋谋士用力挣脱开来,怒瞪着他,“三皇子,我好心提醒一句,你这种妇人之仁早晚会后悔的。好,我不去杀你们东岳皇帝,你倒是想想办法怎么除掉那个祸患?”

“父皇这几日让我捉拿刺客,若是王清瑶再遇刺,那我该担上办事不力的罪名了。不如这样……”李景胜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宋谋士,他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日,苏安歌去了济世堂,医馆名气渐渐大了起来,单是吴、吕两位大夫看诊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她只得自己先过来顶着,再去想法子四处搜罗名医。

“您家孩子也就是普通的风寒,只是拖得有些久了才会这般严重。以后生了病记得早早过来抓药,万不能拖着。”苏安歌正给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看诊,父子都穿得破破烂烂,这般冷的天气里不得风寒才怪。她又动了恻隐之心,不仅免费给拿了药,还给他们塞了些碎银子。“去给孩子买身棉衣吧,这一直冻着病可怎么好?”

“多谢这位大夫,您可真是菩萨心肠。”男子看见银子后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不顾孩子哭闹,拿上银子就快步走了。

过了片刻,郭子跑过来,“东家,刚才是不是又有一个穿补丁单衣抱着孩子的男人来看诊了?”

苏安歌点点头,“嗯,孩子得了风寒,我给了他们药材和银子,刚把人送走。”

郭子气恼地说:“他这个月已经来了六七回了,又拿药又拿钱的,单是银子就拿了几十两了,孩子的风寒还一直不好,真拿我们当冤大头呢。刚才我都把他拦在外面了,竟不想又被他溜进来,真是可恶。”

苏安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欺骗钱财来的?可是谁会拿自己孩子的命开玩笑啊。”

郭子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东家,您就是太善良了,不知道这人间险恶。现在外面都知道我们济世堂不仅治病救人,还乐善好施,不少人钻空子来骗银子呢。这个月账面上的银子都亏空许多了,有些人兜里明明有钱还赊账,却从来没想着还过。我是无所谓,但是听图雅说您快成亲了,再这么下去,怕是您的嫁妆都被人骗光了。”

苏安歌笑了笑,却也觉得郭子说的有道理,她虽不缺钱,却也不能助长骗子的嚣张气焰。“容我想想法子吧,看看怎么收拾一下这帮贪图钱财之人。”

负责去采买药材的图雅也在午饭前赶了回来,苏安歌始终记得李胤承说过图雅是北域皇室之人,瞧着他身上崭新的冬衣,内里是一件宝蓝色竖领对襟直袖长衫,外面披了一件白毛鹤氅。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套华美的衣衫竟衬出他身上贵族公子的范儿了。“图雅,你这身棉衣是白羽给你买的?他眼光倒是变好了不少。”

“苏姐姐,您可别抬举他了,白羽哥哥哪会挑衣裳啊。这棉衣是万阿婆给我做的,采薇姐姐每次来送饭,我都分一半送去给万阿婆和小圆子,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睛又不好,我有时也过去帮点儿忙。万阿婆为了感谢我就给我做了衣裳,好看吧?她给你也做了一套,在我房间里呢。”图雅兴致冲冲地就要上楼去拿,却被苏安歌叫住。

“衣裳什么时候都能看,先吃饭,饭凉了可不等人。”她心中有些欣慰,图雅虽可能是北域之人,但性情纯良、乐于助人,与大家都处得很好。即使以后回了北域,也不会与他们为敌。

正打算吃饭,白羽却骑马赶来,顾不得栓马就冲进门来,“王妃,不好了,王清瑶中毒吐血了……”

“你别着急,慢慢说,我算着她这几日差不多也该醒过来了吧,怎么会中毒呢?”苏安歌倒了一盏茶递给气喘吁吁的白羽,他却并没有喝。

“主子说,人是今天早上醒的,太医院给熬了补血益气的汤药,但王小姐刚喝完就吐血了,试了银针,毒下在了汤药里。”

苏安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继续说!”

“今日为王小姐开药的太医是您的二舅父——沈苍术,淑妃娘娘认定了是他下毒谋害王小姐,已经将人扣在了宫里,准备严刑逼问呢。不过皇上和主子在那儿她应该暂时不会动手,我这才赶紧来知会您一声……”

“什么?”白羽的话传到苏安歌耳中,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惊得她往回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紧握椅背的指节渐渐发白,“李景胜,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