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漫天的火烧云如同熊熊烧的火焰,将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一片金黄。清理完战场的乌城,像被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蒙肃绕了好大一圈才带着援兵匆匆赶来,见到楚云飞平安无恙总算是总了口气,“世子,都怪我蠢笨无用,辜负了您的重托。若不是九皇叔及时赶到,恐怕……蒙肃愿意领罚。”

“那就罚你暂时留下吧。经此一役,北域人应该放弃乌城了,你留下负责看顾好乌城的百姓,等陛下派了新的城守过来,你再来跟我们汇合。”楚云飞淡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令牌扔给他,“伤病还有中毒之人都暂且留在乌城休养吧,所有城中的士兵都交由你来指挥。”

“可王妃娘娘说了让我寸步不离地跟在您身边,这是命令……”蒙肃面露难色。

楚云飞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我的话就不算命令了吗?”

蒙肃终于为难的点点头,“蒙肃领命,世子,那您接下来如何打算?”

“九皇叔来了,自然要听他的指挥。先等京都大军过来吧,这次一定要给乞颜弘吉点儿颜色瞧瞧。”

北域东宫中,乞颜弘吉听到军报后气得当场掀了桌子,一整套白玉瓷的茶具摔成了碎片。他的双眼瞪大,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一切烧毁。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废物,一群废物!”

“太子殿下,青龙将军受伤被俘了,至于东岳那位三皇子,我们进城后就再没见过他的踪影,似乎是逃跑了……”说话的是一名好不容易从乌城逃回来的一名哨兵,衣服和铠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汗渍,身体瑟瑟发抖。

乞颜弘吉唇角竟微微上扬,发出一丝冷笑,一双眼睛因暴怒而变得血红,让人不寒而栗。“李景胜,很好,真是给了孤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充满威胁和杀意,拿起身后的一把匕首在空中转了两下,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利刃已经没入了哨兵的体内。哨兵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向后倒去,鲜血流到富丽华贵的地毯上。

“逃兵也赶回来复命?”乞颜弘吉抽出匕首,嫌恶地看了看地上。一群侍女们赶忙进来收拾,面无表情,像是司空见惯一般。

殿中还有一位银发如雪、满脸皱纹的老人静静地坐在一侧,身着宽大的道袍,衣袂飘飘,仙风道骨。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但眼神淡漠,双眸混浊而深沉。“太子殿下,老夫早就说过了,非我族类,必有异心。这些外族人,用不得。”

乞颜弘吉点了点头,态度很是恭敬,“毒师大人,这次是孤大意了,总想着让他们东岳人自相残杀,却忘了李景胜本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还得请教您,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现在的处境是内忧外患,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当务之急是先把胡勒王族那个叫图雅的孩子解决掉,你才能高枕无忧地坐上皇位。等兵权全都握在你的手里,东岳军就不足为惧了。”大毒师神态悠然,手持烟袋,烟丝在火苗中烧,发出淡淡的香气。他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乞颜弘吉皱了下眉头,“大毒师,可胡勒王族实在狡诈,孤多次派兵围剿,都让他们逃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动动脑子,想想怎么把他们引出来——”

“您的意思是,被打入冷宫的嘉嫔?”乞颜弘吉眼神一亮,“孤就不信这位皇弟会冷血无情到不顾自己的亲生母妃……”

经过漫长的五日五夜,苏安歌这支庞大的队伍终于在一个和风旭日的清晨赶到了乌城。李胤承早早就等在城外,虽然表面淡定,但其实早就已经望眼欲穿。

“九皇叔,我看你营帐里的烛火亮了一夜,不会是思念成疾,睡不着觉吧?”楚云飞在一旁调笑道。

李胤承并未反驳,反而神色淡然的回答道:“的确是这样的。不过你还未娶妻,是不会明白本王的感受的。”

楚云飞被将了一军,悻悻地退到一边,心中不忿,“不就娶个夫人吗?天天对着我显摆个什么劲……”

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烟尘滚滚,犹如铁流般的大军,其势无可阻挡,浩浩荡荡往乌城行进着。

马车的帘子被高高掀起,苏安歌远远就看见骏马上颀长高大的身影,朝霞将他身上的金丝软甲映照的金碧辉煌。一旁的纳兰静婉也看到了一脸傲然的楚云飞,紧皱几天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

白羽下马,“末将奉旨率五万大军行至乌城,幸不辱命,请定北王和楚将军下达军令。”

“辛苦了,大家就在城外空地上安营扎寨,休息整顿,原地待命!”

安顿好大军,李胤承迫不及待走到马车前,苏安歌笑意盈盈地牵住他的手。李胤承却张开双臂环住她,甜蜜温暖的熟悉气息瞬间盖过了城外多日的血腥气,幽幽萦入鼻端。

苏安歌面色羞赧,看着偷笑的楚云飞和白羽轻轻推了推他,“还有别人在呢。”

李胤承这才放开她,眼神里却仍是掩不住的柔情蜜意,含糊不明地说了一句,“我实在是想你了。”

苏安歌低头笑了笑,却突然想起车上的纳兰静婉。她对着楚云飞招了招手,“世子,路上出了点意外,有一位旧相识还需你亲自照看一下。”

楚云飞不明所以,直到车上探出一张有些熟悉的清丽面容,娇滴滴地喊着“世子殿下”。

他才猛然怔住,“纳兰小姐,你为何会在此处?”

苏安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下,却见楚云飞面色越来越凝重,而纳兰静婉则是像犯了错的小鹿一般,将羞红的脸埋了起来。

“她担心你的安危,为了来寻你,双脚都磨破了,现在还无法下地走路,你看着办吧……”

楚云飞突然想起离京那日,他不是没看到这个追着队伍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孩,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只为了见他一面就跋山涉水来到如此偏远的危险之地,内心多少有些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