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一天到晚在想啥?”

“想起一出是一出?”

“关记从当县长开始,再到他当县委记,这七年,他来过平桥一次?”

“说来就来?”

“呵呵!”

“别的乡镇接到检查通知,至少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财政局是不是也得拨一笔款子下来,让我们把镇上搞一搞?”

“昨天通知,今天就来。”

“来多少人,来干啥,来多久,一个字不提。”

“他就算是判我的刑是不是也得让我晓得是为了个啥?”

胡敬富又开炮了。

姚兰溪闻到他满嘴的酒味,闭着眼,半天不肯睁开。

生怕在睁眼的时候,情绪还没有消化下去,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厌恶。

姚兰溪说,“胡镇长,注意一下场合,注意一下影响。”

胡敬富看看镇公所门口站的这些人,都是平桥镇的老弱残兵,平常也少听胡敬富抱怨。

胡敬富觉得他现在是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姚兰溪呢,觉得胡敬富这个人就很矛盾。

不要看他到底说了什么,还是要根据他的动作来判断他现在是个什么心理状况。

比如他嘴上骂骂咧咧,但是脚下的步子很碎,在镇公所的门口来来回回地踱步。

其实就是以这种发泄的方式来排解兴奋与不安。

一方面是领导终于想起有个平桥镇。

受宠若惊的同时,不知道领导来做什么,于他而言,他一边想在领导面前表现。

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有什么拿得出手。

目前看来,平桥镇的整体工作井然有序地开展(就是没有变过)。

积极地投入到脱贫致富的工作当中。(永远在积极,永远在贫困)

春耕秋收,按部就班。(农民不种地,做什么)

这么看,平桥镇还真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为什么会慌张,因为准备不充分。

胡敬富说白了就是想秀,但是没技术,没意识,没本钱……

他除了骂骂咧咧也找不到别的方式来排解这种负面情绪。

他看了看姚兰溪,后者一张扑克脸,没多余的表情。

在胡敬富眼里,这就是空降兵的优点。

下来混资历的,这个镇的发展好不好,跟她有个毛的关系?

反正该调走的时候就调走了,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胡敬富说,“姚记,我也想注意影响,也想注意场合。”

“可是上面领导他们不注意影响,不注意场合。”

“昨天你接的电话,你怎么不跟记说,让他晚几天来?”

姚兰溪平静地看着胡敬富,“胡镇长,晚几天是几天?几天能改变什么?”

胡敬富的酒还没醒,但是依旧会老脸发烫。

这接待还没有开始,胡敬富就想着甩锅,也是绝了。

姚兰溪也不惯着他,一句话的功夫,就让胡敬富乖乖闭嘴。

在拉扯的过程当中,胡敬富从来都不是姚兰溪的对手。

对别人,胡敬富可以破口乱骂。

可是对姚兰溪,他只能把脏话全都丢掉,道理、逻辑,他都盘不过姚兰溪。

姚兰溪虐他跟虐菜一样。

胡敬富只得把脾气撒到别人的头上,“抽烟的,把烟屁股甩远一点。”

“刚刚才扫干净,尼玛又丢一地都是。”

被镇长一吼,一群老油条连忙拿手当烟灰缸一样地捧着接烟灰。

接着便像一群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地方把烟头给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