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杉走回办公桌前坐下,钟齐笔直地站在他侧后方两步远,桌上出现视频投影——对面是一间简洁古朴的房间,新中式的风格。

几案上摆着几本、纸和笔,还有一个精致的多层花卉纹镂雕白玉香炉,顶子上是一只在花丛中舞动的狮子,活灵活现,有袅袅白烟从炉身的的孔洞中缓缓飘出来,又氤氲在房间里,散发着恬淡和宁静的氛围。

花窗开着,风吹过如画的竹林发出飒飒的声响,一个人坐在窗边的阴影中,看不清面孔,他穿着浅青色长褂,显得素净挺拔。

“义父,好一阵子没见,别来无恙吧?”弥杉难得正襟危坐,先开口问候。

被他叫做“义父”的人就是现任天龙国最高领导人——“陈术”,这些年他一般只有重要场合才会露面。

弥杉少年时跟随他在元首府中住了几年,后来长大了当了将军就搬了出去,再想见到他就没那么容易,每次见“父亲”还要提前预约,经过允许才能见面。

陈术向前微微倾身,下半张脸的轮廓慢慢被光线勾勒出来,他颌角分明,下巴扎实,嘴角的线条利落,虽然鼻梁和眼睛仍藏在阴影里,也能看出他大约是一个成熟稳重、深思熟虑的人。

“我很好。”

他的声音温和低沉,说话不疾不徐,有种亲切感:“前天阿利卡的人来访,带了些特产,你有空来尝尝,喜欢就多拿点回去吃。”

阿利卡?弥杉微不可察地撇撇嘴角。

这国家有趣,历史没多久双标玩得炉火纯青。大流行时,各国都处于疾病和国内矛盾激化的煎熬中,阿利卡的掌权者为了转移注意力,把炮口对准天龙国,大肆造谣诋毁病毒起源跟天龙国有关;天龙国一直大量进口农产品和能源资源,在他们口中就成了早有预谋。

还有一些仰其鼻息的小国更是识趣地一唱一和,害得天龙国好一阵子处于漩涡中心,饱受压力,花了不少精力才稳定国内局势,凝聚人心。

大灾后各国受到重创,人口锐减,工农业破坏严重,保护主义抬头,都减少了国际贸易和交往,埋头自给自足。天龙国地大物博,倒是过了一段安稳时日,直到这十多年来,残疾者和变异人的矛盾愈深,好像又有些妖魔鬼怪蠢蠢欲动了……

阿利卡这卑鄙的伪善之国,又在打什么算盘?还是“已经”做了些什么?

弥杉展颜笑道:“我马上过去。”

“好,等你来。”陈术微笑,然后屏幕一闪,挂了电话。

这时,钟齐才不放心地说:“将军,您身体吃得消吗?为什么不明天再去?”

“没事,我先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弥杉站起身,笑道:“义父找我绝对不是单纯为了特产这种小事,既然我心知肚明何必要卖关子呢?”

钟齐咽了咽口水说:“将军,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您去。”

弥杉一顿,这句话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正是因为元首找他并非是单纯地分享好东西,并非只是父亲对儿子的思念和体贴,而是为了安排任务,或者打探消息,是为了用处、利益,钟齐才不想他上赶着跑去劳心劳力。

弥杉脸色刷的沉了下来,本来愉悦的心情瞬间毁了,他反手一巴掌扇在钟齐的脸上,喝到:“这轮不到你插嘴!你要是看不惯可以滚!”

说完,怒气冲冲摔开大门,出了办公室,往卧室方向去了。

钟齐被打得脸侧向一边,目光落在地板上,虽然脸上火辣辣的,但心中没有委屈不忿,只有心疼;他心疼的不是自己一片真心被误解,而是心疼弥杉那么聪明潇洒的一个人却心甘情愿被那个人利用。

若元首跟弥杉之间只是普通的上下级,钟齐不会这么纠结,可他是弥杉唯一看重的“义父”啊,怎么能这样对待弥杉?

钟齐缓缓吐出一口气,咬咬牙,整理了衣领,大步走出去。

门外的守卫目不斜视,好像没注意到刚才的争执,也没听到将军摔门,更没看到钟齐脸上明显的巴掌印。

钟齐沉声吩咐:“备车,将军要去元首府。”

“是!”守卫身子一挺,领命而去。

二十分钟后,主楼门口,佣人分列道路两边,一辆通体银光的豪车静静待命,车头立着一个衣袂飘飘的天使小雕像,一看就知道是将军专车。

钟齐换了一身制服,挺拔地站在车门边,一点也没遮掩脸上些微的红印,毫不在意众人的好奇和猜测,一如既往,目光坦然地注视着弥杉一步步走近。

弥杉上身穿着井天色国风开襟短褂,衣摆绣着银丝祥云纹路,七分袖口宽大洒脱,整个人鹤立鸡群、气质脱俗。

他扫了钟齐一眼,面无表情挪开目光走向车门,钟齐低头行礼,流畅地升起车门,一手垫在门框处,直到弥杉坐好,才轻轻关好门,坐进副驾驶,吩咐司机开车。

车内静悄悄的,司机大气不敢出,明明从到元首府的路可以用自动驾驶,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突然叫他来开,而且这两人周身的空气稀薄,让人窒息……怎么说呢,不是剑拔弩张,也不是冰冻三尺,更像是……

“元首府规矩多,又人多口杂,将军心思纯良,去了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钟齐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司机的思绪,他余光瞟见钟齐没有回头,但谁都知道这话是对弥杉说的。

弥杉望着窗外,闻言冷哼一声似是不屑,然后才哂道:“钟副将,多谢你提醒,我平时不够谨言慎行真是辛苦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齐扭头看弥杉,“我只是担心你吃亏。”

“吃亏?你是说义父那里会有人害我?”

“属下不敢。”钟齐语调有些低落。

司机一抖,他真的好想回避,这对话于公于私都很“危险”,今天叫他来可能是怕两人独处尴尬,可现在的情况更尴尬了,他既不能听,也无法逃开不听;他没胆开口劝说,又无法不开口提醒——因为元首府已经到了,大门守卫马上要过来开车门迎接了。

“将军,到了。”他小心翼翼道。

弥杉啪一声按开车门大步跨了出去,把守卫吓了一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元首府。

钟齐与守卫点点头,快步追了上去。

守卫重新回到岗位站好,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那是西方将军和钟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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