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不言不语,径直莲步轻移,走到了裴老龟的旁边,裴老龟那双眼睛一直在师娘身上流连,就跟不认识师娘,第一次见面一般,大有几分登徒子的味道。

“裴老龟,你竟然如此狠心!”师娘樱唇突启,声音绵绵,但是着实非常的冰冷,仿佛是把满腹的话语放在千年冰窟之中冰过了一般。

裴老龟不说话,脸上的**漾之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在师娘的浑身上下,好像触手一般的流连。

若是在街市上面木玄碰到裴老龟这种眼神的人,木玄肯定克制不住自己,非要上去给他两拳,把他打成废物太监才解气。

可是眼前这个登徒子,却是自己师父,是师娘的丈夫。

“老娘们儿,你这话,不应该对我说!”裴老龟对着师娘笑了笑,站起身来,手背在背后。

木玄彻底的蒙了,师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师父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要说狠心,当初你不顾我的反对,坚决让小媔和他学武,受他影响,才有今日的祸事。”裴老龟脸色突然肃然,冷着眼睛在师娘身上一扫,师娘身体轻轻一颤。

“小媔和他学武,那是她的造化,与我何干?当年若不是你去了松漠,为他李老儿建功立业,我们小媔会有此一遇?”师娘争辩道,脸上清泪涟涟。

木玄缩在房间的一角,心中真的是好像堕入了迷雾之中,根本不知道师父和师娘之间,到底说的什么。

只是,他们一再提起小媔,难道小媔出事了?

一念至此,木玄心里面不禁狠狠一揪,有几分难以控制的慌乱。

“小媔流的可是你的血,当年你醉心武功,小媔还不是学的你,有其父必有其女!”师娘又道,手上握拳,在裴老龟胸口一捶。

裴老龟面色肃然,僵在了当场,很久都没有说话,任由师娘的手捶他。

“师父,师娘,你们怎么了,到底再说什么!”木玄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这件事绝对和小媔有关,木玄很清楚。

“闭嘴!”裴老龟对木玄冷冷一喝,一把抓住了师娘的手,往旁边一推。

“哼,老娘们儿,你要是当初听我一句劝,把我当成你丈夫,何至于有今日!”裴老龟语气极度的冷,字字如刀,句句似锯,一字一句,狠狠的戳在师娘的胸口。

师娘双眼已被泪水浸红,脸上两行泪滑落下来,令人怜惜,师娘是个高手,可是此时在裴老龟面前,却只是一个寻常女子,闺门怨妇罢了。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着了李老儿的道,抛下我们母女,小媔有今日都是你这个当父亲的管教无方!”师娘脸色苍白,指着裴老龟的鼻子痛骂。

现在的师父师娘,哪里还有什么高手的样子,不过是寻常人家,小两口吵架罢了。

木玄站在一旁,完全无心听师父和师娘的争吵,他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小媔是不是出事了?

“我管教无方?老娘们儿你这话说的太过了点!”裴老龟声色俱厉,冷冷一喝,他已然怒了。

“我离家之时,一再与你交代,切勿让小媔沾上武学,不然她会和我们一样,因为武学,因为一身本事,身不由己!”裴老龟继续道,他的眼睛已经微红了。

“呵呵,裴老龟,不沾武学?我哪里没有做到,为了小媔,我连我们公孙家的神功都舍弃,只为一心养育小媔,你这个没心肝儿的,却说是我的问题!”师娘怒极,眼睛里面已经没了泪水,只有对裴老龟的愤恨。

“老娘们儿,你若一心养育小媔,那飞天将张守珪是如何死的?那长安城的龙阁图,是如何流入松漠的?那李老儿的武惠妃,又是如何暴毙的?”裴老龟接连而道,师娘的脸色,此时更是煞白,被裴老龟问的哑口无言。

“你不过是带着你的私心,想给你们辽东公孙家,留一个掌门后人,所以才会纵容他教授小媔武学,故作不知!”裴老龟厉声而道,师娘身体一颤,接着一软,竟然如被雷击中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裴老龟抽了一口气,把手背在了背后,拉着木玄就要往外走了。师娘双眼已然哭肿,无助的看着裴老龟。

“那不管怎样,小媔还是你女儿,你就舍得她深陷狼窝!”师娘抽泣而道,泣不成声。

木玄闻言,身体一僵。

“一切都是天数,都是自作孽,我能尽人事,但我只能做好我自己的事。”裴老龟言罢,拉着木玄径直走了,下了楼,直来到马厩,解开枣红马的缰绳。

“上去。”裴老龟阴沉的说,木玄却呆呆的站在原地,倔强的不上马。

“师父,你不去就小媔,那便我去!”木玄说完,提着毫曹剑,转身往外面走,却不想身体一轻,竟然直接被师父提了起来,扔在马上。木玄挣扎了两下,却发现此时身上渐渐的没了力气。

裴老龟动作粗暴,无话可说,拉着枣红马飞奔往外走,此时师娘也从楼上下来,若有所求的盯着师父,无比幽怨。

裴老龟却熟视无睹,扭头牵着马径往西而走。

“那我就独闯突厥王庭,赔了我的命也要救出小媔!”师娘在背后凄厉叫到,身体一飘,竟然不知去向。

木玄被横搁在马上,浑身无力,他心里担心着小媔,不觉双眼一红,泪珠子便落了下来。

呜呜呜……

木玄在马背上哭了起来,裴老龟紧咬牙关,坚定的往西而去,毫无留恋之意。

…… ……

“监军大人,前面便是瓦窑集。”军官下了马,在高力士马下禀告道。

高力士握着缰绳,那雪白的头发,在北风之下,有些凌乱。他掸了掸身上的雪痕,扬起手一挥,“神策卫听令,若遇他二人,留下活口!”

他身后的神策卫,马上分散开去,把整个瓦窑集包围了起来。

裴老龟牵着马还未走出去多远,便停了下来,淡淡的笑了笑,他伸手在木玄背上一拍,木玄顿时就有了力气。

“师父,你真的个无情无义的胆小鬼!”木玄提着毫曹剑,从枣红马背上下来,疾步就要走,可是他马上又停了下来。

一则,那突厥王庭在何处?

二则,瓦窑集外面,在已经被数队人马包围,木玄的眼睛,看见一团团雾气,正在向他和裴老龟靠过来。

木玄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是暂时没办法走了,心中一沉,毫曹剑噌然出鞘,五彩豪光,闪闪烁烁,在冬日之下,竟也非常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