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取上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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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木玄在混沌一片的脑子里,剧烈的刺痛之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贺知章死而复生,贺知章会朱雀火衣,贺知章竟然悄无声息的就将他置于死地……
一切来得太突然,太猛烈,木玄难以厘清。
“即使只是现在这般模样,居然也比我们要完美……”
陡然间,在混沌的死寂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有些凄婉,遗憾,怨毒……仿佛一个闺中少妇,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而且这个声音……正是来自于贺知章!
他在感慨什么?
木玄混沌的脑子里,再度出现了一个问题。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可以展开的谜团。
而且,这个谜团,很有可能是个深不见底的谜团。
“不过,你也止于此了!”贺知章用怪异的声音又道。
他话音未落,忽然之间,木玄脑子里那剧烈的刺痛更是加深了,木玄痛到了极点,很想狂叫,很想挣扎,这种刺痛,足以一瞬间就让人疯掉。
但是他根本不能动,不能说话,只有逐渐缓慢下去的呼吸,逐渐停止的心脏在缓缓的动,僵硬的动。
“狂妄太过!”贺知章语重心长一般,又是一叹,又如谆谆教导一般的道:“你却不知道,我这一身……呵呵呵,都是专门为了克制你而存在的!”
片刻之后又道:“唉,鉴真也是,居然不把我的存在告诉你……你若是知道我的存在,是专门为了克制你而存在,你今日……呵呵呵,可能还有逃命的机会!可惜了,可惜了……”
一言三叹,三叹一言……
贺知章继续叨叨咕咕叨叨咕咕,那张嘴巴很碎,那声音很难听,他的话,他的话音,一直在木玄的耳边萦绕不止。
很像那些刺痛,根本不容木玄拒绝,粗暴的进入了木玄的耳朵,穿透了木玄的耳膜,直达木玄的思维。
……
“孔子有云:‘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孙子兵法》又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
“而太宗皇帝在《帝范》有言,朕牢记于心,不敢望之,太宗皇帝说:‘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又说:‘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法乎其中,仅得其下。’”
李隆基端坐在龙椅之上,面前的御案上,摆着一壶清茶,一个茶杯,茶杯中清茶如玉,热气缭绕,令人神清气爽的茶香扑鼻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气温出奇的低了许多,根本不像盛夏之夜。
南薰殿外的夜空中清朗无云,一轮皓月挂在天空,照射着茫茫大地。夜色,如透明的琉璃杯,格外的美。
“力士,玄礼,孔子、孙子,都明言了,想要得到下,便是取败之道,为什么太宗皇帝,却不言取败之道?”李隆基端起精致的茶杯来,在鼻尖一嗅,微微一品,顿时茶香氤氲在了口腔与鼻腔之中。
南薰殿下的高力士与陈玄礼,互相看了一眼,陈玄礼有些木讷,高力士倒是面色微笑,向前站了一步。
“太宗皇帝何来取败一说?臣可是记得,太宗皇帝,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太宗皇帝不言取败之道吧。”高力士垂首言道。
李隆基听了,轻轻的点点头,茶杯在两个指尖一转,眉头忽而一沉,又觑向了高力士与陈玄礼,道:“那孔子、孙子、太宗皇帝,为什么不言,如何取上呢?只有取中,取下,取败……”
“这……”
陈玄礼还是没有说话,高力士一下子沉吟起来,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不过眼睛一转,他抬起头来,带着愉悦的眼神,大胆的逼视着龙椅之上的李隆基:“今日,陛下便能取上了!”
李隆基的目色,也随着高力士的话而愉悦了几分,心情大好:“朕,也有这种感觉!”
然而,话音刚落,李隆基面色又是一变,真如八月的天气,沉着眸子又道:“而孔子,孙子,太宗皇帝,他们的话里,无论如何,无论是取中,取下,取败都只有一个结果,只有一个收获……而,为什么……不可以除了取败之外,上、中、下,都取得在手中呢?”
李隆基此话一出,高力士额头上立刻沁出了细微的冷汗了,其实若是李隆基看不见的情况下,他的冷汗,必定如豆子一般大,只是他使尽了全力在克制体内的冷汗冒出而已。
“力士,玄礼,你们说一说看。”李隆基捏杯微笑,龙颜大悦,但在眉间,实则有一丝令人恐惧的阴云。
高力士看着地面,陈玄礼看着高力士的背影,二人皆是眉头紧皱。
“取上足矣!”
这个时候,陈玄礼突然开了口,声音一高,高力士的身体颤抖一下,李隆基顿时眉头一沉,目色如刀,那如刀的目色,可是比陈玄礼手中提着的金刀锋利的多了。
“不够!”李隆基突然一喝,高力士身体又是一震,急忙跪在地上。
陈玄礼,则暗叹了一口气,随着高力士跪在了地上。
“朕……费尽心思实行的这个计划,必须,上、中、下,全部得到手。至于败,万不可能!”
……
同样的月色,在安西都护府里,却是映着血色。
一人持刀,兀立在都护府外的校场之上,周围横七竖八的躺在淌血的尸体,校场,俨然成为了一片血海。
此人一身黑铁铠甲,手中的道再普通不过了,就是一把寻常士兵所用的腰刀而已,但在他的手中,却明光如日,似乎闪烁着炽烈的日光,但是是极冷的日光,望之令人心中生寒,格外射人。
那寒光,透进一人的眼中,那人背着手,浑身铠甲如明光,站立之下岿然不动,如泰岳一般。
“王将军,别来无恙?”哥舒翰终于将背后背着手放到了身前,很是庄重的对着王忠嗣一拱手,行了一礼。
王忠嗣冷面如铁,没有任何的表情,向来,王忠嗣也没有多余的表情。面对哥舒翰,他的心,他的刀,他的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热的,都是冷如镔铁。
而杀意,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