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子珩打了个喷嚏,将手里的那张麻将牌往麻将堆里一送,“四饼。”

“吃!”李明殊将牌收到自己眼前,两眼一亮,“叫胡!”

柳不是摸牌,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选出一张,送到废牌堆里,弱弱地道:“八条……”

段忘容神色冷漠,无声地摸了一张牌,又无声地送了出去,就好像她根本不在这局里,其他人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子珩虽然就在她的下家,却从来不吃不碰她的牌,不过他的运气出奇地好,只见他摸来一张八万,露齿一笑,便推倒了自己眼前的牌:“自摸。来吧各位,给钱!”

他已经连续赢了五把了。

李明殊怨念地瞪他。

子珩哭笑不得:“怎么着?师父这是输不起了?徒儿可没出老千啊!”

段忘容虽然全程沉默,却是给钱最痛快的,柳不是望着子珩,小声恭维了句“珩儿姑娘真是无所不能啊”,也把碎银子交了出去。

李明殊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给了钱。

子珩收好银子,问:“师父,噬心前辈今晚还能找得到北吗?”

“不一定。”李明殊说,“有一年,他不到十五就变身了,差点没把老娘吓死!”

子珩凝眸想了一阵,起身,“先不玩了,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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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白天很长,南溟地处西南,月亮比其他地区出现地要晚一些,太阳已经落下山头,天边染了一片血红色的火烧云。

噬心坐在那块镇压着自己的定海神针下方,静静地沐浴着昏黄色的晚霞。他的影子投在朱红色的水面上,被黄昏拉得格外颀长,那四根玄铁锁链仿佛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一般,就好像影子的主人也是一只骇状殊形的怪物。

世上的路,有时只能一个人走。

每个月第十四天天亮起,这处明堂便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人影。

噬心是正位武曲星下凡,是百世一人的武学天才,曾站在凡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巅峰,俯瞰众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这是上苍给武痴的惩罚,亦是属于噬心一个人的狂欢,每当头顶那轮望月的清辉洒到他身上,他都会一边在心底清算着自己这一辈子犯下的罪孽,一边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嗜杀的人。

“哥哥在想什么呢?”

这一晚,他似乎不会那么孤独了。

噬心立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竭力压抑自己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子珩坐在石碑中央,咬开酒塞喝了一口酒,而后把酒葫芦扔下去,“想你了呗。”

噬心接住酒葫芦,与他相视一笑,旋即痛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