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紫风推开房门,端着热水走了进去,就见段忘容已经穿戴整齐。

她略显诧异:“王爷不在么?”

段忘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弯身用帕子洗了脸,而后坐在铜镜前,看着长满黑色麻子的自己。

陈紫风转念之间猜到了些什么,不豫道:“殿下原本不必来和亲,王爷难道不知道么?”

“你想什么呢?”段忘容透过铜镜觑她一眼,拿起铜黛画眉,“他在南溟就已经知道我是何长相了。”

陈紫风一怔,有些想不明白。

“我来,是为帮他。”段忘容淡淡地道,“若是与他琴瑟和鸣,反倒是害了他。”

经她这一点拨,陈紫风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皱起眉头:“那你们这戏要演到何时?”

段忘容放下铜黛,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

要演到何时?

她才不在乎呢。

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无论这场戏还要演多久,哪怕是一辈子,她都甘之如饴。

段忘容轻轻吁出一口气,打开唇脂盒子,无名指腹轻轻一抹,涂在自己唇上。

陈紫风从未见过长公主此般妩媚的模样,语气带着些不忿:“殿下在义宁都不曾涂胭脂水粉,怎么来到大凉就改性了?”

段忘容也不动怒,对着铜镜把自己的唇瓣染成鲜艳的绯色,她的唇形并不饱满,舞枪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抿紧,不免会显得有些薄情,但涂了唇脂后却好看得紧,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她的妆容清丽得体,气质雍容端庄,恰好与屋子里的红帐相映成辉。

涂完后,她转身看着陈紫风,轻笑着吟:“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陈紫风眼睛微微睁大,她这才明白,长公主并非想要讨好谁,恰恰相反,她这是乐在其中。

段忘容拿着帕子擦了手指,“我问你,对吴将军,你是想杀,还是想嫁?”

陈紫风心头一颤,蓦地移开目视线:“我……”想起昨夜的荒唐事,她心间骤然填满了酸涩,恨声说,“人家……不想要我。”

段忘容站起身,握住她的手:“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陈紫风垂眸沉吟片刻,终是鼓起勇气,将昨夜的事讲与长公主听。

段忘容听后浅浅一笑,牵着她的手在塌边坐下,与她谈心:“紫霞,若是没有他,你想嫁给一个怎样的人?”

紫霞是陈紫风的乳名,这一声将主仆的距离拉近,她们此刻更像是无话不谈的姐妹。

“我……”陈紫风难得露出羞赧的神情,坦诚道,“其实也没想好。”

段忘容眼底含笑:“我不信。”

“哎呀,殿下何必为难我呢……”

“那我换一个问法。”段忘容说,“无论是谁看到你沐浴,你都会嫁给他么?”

陈紫风不假思索道:“当然不会啊!”

段忘容默然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