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宁国,滇和。

“拜见大王,这是我王为长公主大婚献上的贺礼。”南燕来使林百岭弯腰,恭敬附手行礼,身后十六箱珍珠玛瑙和珠宝玉器光彩溢目。

义宁王段忘渊坐在大殿正位,朗笑一声,道:“来使一路辛苦,快快请坐。”

太监引着林百岭入了座,段忘渊举起酒爵与之共饮。

侍女们端起酒樽倒酒,段忘渊像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孤将长公主嫁出去,现在倒是成了大凉掣肘我义宁的死棋。”

林百岭面带礼貌的笑容:“我王也曾提起过此事,依我王所见,这未必就是一步死棋。”

“哦?”段忘渊面容带着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鹰眼却异常明亮,“愿闻其详。”

林百岭稳声说:“长公主若是嫁给一位普通的王爷,那她确实极为被动,可她嫁的不是普通人,是大凉魏王。”

段忘渊对这位拐走自己姐姐的姐夫带着天生的敌意,讥诮道:“怎么?这大凉魏王还能把孤的长公主送回来不成?”

他就是不忿地随口一说,岂料来使竟认真地点了点头,答了这么两个字:“是的。”

段忘渊心底冷笑,挑起一边的眉:“孤听闻这大凉魏王刚回到檀京就被大凉帝收回兵权束之高阁,大将军吴顷驻守翰朗,那这大凉魏王就成了牵制他的人质,再怎么会用兵打仗,久居权力倾轧的檀京,他也只能是受困的兽,分明自身难保,若真是将孤的姐姐送回来了,那恐怕也离着死期不远了吧!”

段卓远察觉到他的戾气,忙打圆场:“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原本并未打算将长公主交出去,只是长公主对魏王思慕已久,两人情投意合,她此番前去和亲,就是为了救意中人于水深火热。”

他这话说的好听,其实隐含了这么一层残酷的意思:我们把长公主嫁出去,就没指望她能回来。

林百岭欣然听完他们的话,依然成竹在胸:“大凉魏王虽被大凉帝束之高阁,但他自始至终都是一颗活棋,实不相瞒,我王曾经与他接触过,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这局并非不可破。”

段忘渊冷哼一声:“如何破?”

林百岭含蓄地笑了笑,看起来竟有些高深莫测:“我王说,这是我王向义宁王表诚心的一份礼物,只要时机一到,大王就能见到长公主平安归来。”

段忘渊表情凝固了一瞬,旋即唇角一勾,脸上缓缓漾开笑。

天下人皆知姜炎琢是篡位夺权,却因手里握着一本姜承治亲拟的传位诏堵住了南燕朝臣的悠悠之口。不仅如此,他还搬来了受邬太后打压遁入空门的荆王,荆王战功赫赫却落得一个出家保命的悲惨下场,他甚至不需要讲话,只要站在朝堂之上,便足以让姜炎琢稳坐了南燕的江山。一边残忍杀害邬太后,一边利用她威逼姜承治让位,同时又打出一张滴水不漏的忠义牌,博得同情又能引人共鸣,能想出此等奸邪歹毒无懈可击的计谋,可见姜炎琢也绝非等闲之辈。

段忘渊在心里拿捏着分寸,与这样的人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和体内沸腾的热血告诉他,他是兴奋的。

他需要这样一个有野心又有计谋的人来帮他打破现有格局,无论这个人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义宁国近两百年的历史都在受长平欺压,如今长平被灭,又在受大凉欺压。

谁说义宁只能任凭列强宰割?

从他这一代开始,义宁便要翻身做自己的主人!

段忘渊仿佛看到义宁光耀辉煌的未来,轻轻地笑了笑,以退为进:“孤愿意相信南燕王,只是我义宁物资匮乏,似乎没有什么能献与南燕王的东西。”

林百岭显然就在等这一句话,忙道:“不,大王有。”

“哦?”段忘渊疑惑地皱了下眉,“南燕王想要什么?”

林百岭微微颔首,沉声说了三个字:“千毒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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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义宁王同意了。”风儿走进房,淡声说道。

姜炎琢正在批折子,得知消息后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波澜,就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风儿默然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