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局面

子祯正在内阁与一众大学士议事，子满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子祯一听，登时乐出声来。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子祯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海迟庸：“阁老，您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说着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子满便把魏王府门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话音刚落，内阁不出所料地响起了笑声。

子祯心情不错，放下茶盏，悠悠然地说：“魏王叱咤疆场，所向披靡，竟会拿一个女人没辙，这应该就是古人常说的一物降一物了吧？”

海迟庸语重心长道：“臣听闻南燕已经派使臣前去义宁结盟，如今局势已变，义宁长公主虽来赴婚约，却也有悔婚的底气。”

“她既然来了，那就是牵制义宁的一颗棋子，哪能让她轻易离开？”子祯语气平静，“她想怎么折腾魏王，便由着她去吧。”

只要子珩把段忘容气跑了，那也离着治罪问斩不远了，当初子祯给子珩指了这一桩婚，羞辱只是其次，他最想看到的，正是子珩忍无可忍最终与义宁长公主反目成仇的死局。

世人都说魏王风流成性，但子祯了解子珩，这位小皇叔虽然年纪小，可他骨子里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倔强，绝不会在婚姻大事上妥协，才学气质暂且不论，若是长得不够好看，就绝对入不了他的眼。

海迟庸自是清楚个中道理，低头翻看起，没再多言。

这时门外太监来报，铁骑营大将军求见。

子祯眼底含着笑意，走到殿中央，在首辅的位置坐下，说：“让他进来。”

吴顷仓促地进来，附手行了礼，子祯却在他之前开了口：“吴将军早就已经有了将军府，怎么还在为皇叔跑腿儿，王府是没人了么？”

吴顷不矜不伐，从容沉稳地说：“微臣以为，王爷被义宁长公主责难，此事虽说不上多么大，但也并非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义宁长公主还未嫁入王府，她提出按义宁国的规矩举行婚宴，于外，这有辱大凉的国威，于内，这显然是对陛下亲指的婚事不满啊！王爷吃亏受辱微不足道，可义宁长公主藐视我大凉却是无法容忍，王爷本该自己前来禀告陛下，只是他被拦在门口，实在是脱不开身。”

只有他知道段忘容和子珩在演戏，因此也只有他能在天兴帝面前分得清轻重。

吴顷回答地无可挑剔，本欲责难的子祯意兴阑珊，淡淡道：“朕既然已经指婚，那义宁长公主便是皇叔的内人了，吴将军大可不必上纲上线，此乃魏王府的家事，朕相信皇叔定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吴顷小心地问：“王爷不知如何才算妥当，是以大凉的国威为重，还是以留下长公主为重？”

今时不同往日，义宁与南燕结盟，那便意味着有了抵抗大凉的底气，段忘容前来和亲，从外交来看，这是有意与大凉交好，毋庸置疑，她的所作所为皆有可能是在试探大凉。当然，若是她最终愤然离开，往后三国交战，不管是哪一方，也就都有了出兵的理由。

这桩婚事本就是为了牵制子珩，牵一发而动全身，子珩十分有必要知道天兴帝的意图。

听到吴顷的问题，子祯有意识地停顿了一瞬，看向海迟庸：“阁老以为呢？”

海迟庸坐在椅子上，一双浑浊而明锐的眼睛凝视着吴顷，他在揣测天兴帝的真正想法。

天兴帝很想给子珩治罪，只要在这个问题上不置可否，便总有理由让子珩下狱，可现阶段子珩若是死了，对大凉就真的好吗？

海迟庸想让两龙并驾齐驱，他想看到大凉抚定内外、时和岁丰的盛景。

师长夷说的对，天兴帝总会因子珩而变得偏执，这是他的缺点，可子珩就没有缺点了吗？

一味地逃避便是他最致命的缺点。

不可否认，这对叔侄都是子一脉的鸾凤之才，但有一点也不容忽视，他们尚年轻，还需要打磨，棋逢对手才是让他们快速成长的最佳方式。

过了良久，海迟庸才说：“依臣所见，当取后者。”

子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便听阁老的吧。”他道。

他向海迟庸征求意见，何尝不是在试探海迟庸，如今知道了海迟庸的答案，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

子祯端起茶盏，垂眸看着里面的茶水，说，“若是义宁长公主跑了，那皇叔便提着脑袋来见朕吧。”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威胁的意味，甚至更像是在说笑。

吴顷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以他对他家主子的了解，小王爷还真有可能会演一场戏后让义宁长公主回去。

他躬身行礼：“陛下若无其他吩咐，那臣先告退了。”

“吴将军且慢。”子祯又补充了一句，“晚宴依旧是黄昏举行，大臣们都会去魏王府道贺，到时候可别见不着人。”

吴顷恭敬道：“陛下请放心，王爷定会把晚宴事宜安排妥当，恭迎诸位宾客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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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忘容不让子珩进王府，子珩便命人搬了张椅子在王府门前坐下，林晚泊给他撑着伞，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手里端着水果和糕点，他还十分慷慨地给段忘容也准备了一张椅子，眉眼带笑地招呼：“公主坐下来一起吃？”

眼看辰时就要过去了，段忘容似乎很是无奈，她长叹一口气，向那人儿发出最后的质问：“子珩，你还是不肯把时辰提前？”

子珩扔掉手里的蜜瓜皮，又接过另一个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手，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是公主要嫁入我魏王府，不是本王嫁给公主，公主何必强人所难呢？”

段忘容声音清冷：“既如此，本公主也就不跟王爷端着了。”

说完，她手指探进面纱下，吹了一声长哨。

人们都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但这哨声格外嘹亮，听着就相当有气势，于是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