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祯当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诚挚道:“丞相请讲。”

师长夷胸膛挺拔,任凭旁人被子珩打动到何种境地,他却是一成不变的冷静沉着:“施行更戍分权法是先帝的遗愿,内阁既已商议妥当,便代表其适用于现阶段的大凉。大将军王既然诚心交出虎符,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避免出现诸如叛将雷铮此类的情形,三军虎符都需收回重置。按照更戍分权法,三军统帅只持有一半虎符,另一半则由大凉君主保管,唯有虎符拼合完整,才能够调发千人以上的军队。臣以为,推行虎符分权刻不容缓。”

丞相是子珩的老师,如今竟铁面无私地帮陛下说话,武百官都替子珩感到不值,但子珩却是松了一大口气。

他此番一改委曲求全的作风,铤而走险当着满朝武的面逼子祯妥协,为的是护住吴顷,可他最担心的就是激怒子祯。伴君如伴虎,子祯一旦被逼急了,会否抛弃明君形象做出暴君的举动也未可知。

师长夷恰如其分地给了子祯台阶下,巧妙地化解了双方的矛盾。

子祯手指又把玩起了那串朝珠,方才的错愕震惊**然无存,他气定神闲问:“海阁老对此事有何看法?”

海迟庸博古通今,把这局面看得十分透彻,忙说:“臣附议。”

子祯点点头,唤:“宁靖侯,平阳王。”

“微臣在。”

两人立刻将虎符双手呈上,子满亲自走到他们面前,将三军的虎符收了起来。

子祯了了一桩心事,摆手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殿内跪着的武百官纷纷站起身来。

“更戍分权法设监军处,还需要一位严格推行制度的监军大臣。”师长夷看着海迟庸说,“不知阁老可有合适的人选?”

海迟庸一生都在为子一脉筹谋划策,是否贤能暂且不提,既然子祯还坐在君主的位子上,他便理应捍卫子祯的皇权。他附手说道:“依臣所见,大将军王神机妙算,战功赫赫,坐镇监军处是再好不过了。吴将军既然在铁骑营的声威颇高,不妨暂代大将军一职,待陛下挑选出更合适的人选,再接任之也不迟。”

他这是要将子珩留在檀京为质,以防戍守边疆的吴顷叛变。

子珩闭了闭眼,筹谋来筹谋去,他终究还是要戴上权力斗争的枷锁。

不过能保住吴顷,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子祯显然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他目光犀利,看着子珩问:“大将军王可有异议?”

子珩附手道:“臣,附议。”

子祯点点头:“嗯,新法推行不易,辛苦皇叔了。”

子珩露出得体的笑:“此乃微臣之本分。”

子祯轻叹一口气,望向队列里的吴顷,不着痕迹地改了口:“下个月初七便是魏王大婚,吴将军参加完婚礼再走吧。”

吴顷附手,恭敬回道:“臣领旨谢恩。”

子祯没有作声,径直起身离开了大殿。

太监抬高嗓音喊:“退朝!”

众臣跪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旁人还在施礼呢,吴顷见陛下已经走出去了,头一个起身,他上前扶起子珩,百感交集老泪纵横地唤:“主子!”

除了高烧那一阵儿昏迷了小片刻,子珩从昨天夜里一直忙到了现在,身子乏得要命,恹恹地说:“终于熬到你升官,也时候报答本王了,以后的月俸本王可就扣下了。”

“……”吴顷千言万语蓦地就被噎进了肚里。

海阁老对子珩施了一礼:“王爷体弱,在京养养身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子珩微微颔首:“阁老说的是,本王正有此意。”

“庞夏、南燕、义宁三国对大凉虎视眈眈,王爷可千万要保重身子,谁都不敢保证王爷会否重新上战场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