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激战

道姑看不出年纪，相貌极美，脸色异常苍白，触手冰冷不像是活人。

当归吃一惊，伸手放到她鼻子下，老半天才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又按脉搏，也是十多秒跳一下。人的心跳每分钟少于四十次会有生命危险，道姑的状况完全不符合常理。

但眼下不是研究医学的时候，当归抱着冰凉的躯体往山壁下走，到半路时，耳边响起一声大喝，宛如晴空霹雳。他吓得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许天成猝然发难，一道看不见的劲力瞬间到了对手面前，无任何征兆。

吴有虚挥掌招架，暗赞一声好，地火神君名不虚传，已初窥还虚合道之境界。

许天成更是诧异，峨嵋吴有虚以善于炼外丹闻名，想不到内丹修养也高明得很，竟然挡得住“无影刀”。自己五年前踏入还虚合道境界后才领悟到无色无相的真意，今日之战恐怕难胜。

就在略一犹豫的当口，吴有虚飞快向嘴里塞了样东西，许天成看得分明，是几粒药丸。他恍然大悟，原来对方靠丹药提升力量。当下顾忌全消，大喝一声，双手握刀横砍。吴有虚飞身扑上，左掌挡住狂飙而来的劲气，右手去抓大砍刀。

许天成明白，对手怕搏斗时外泄的劲气伤及无辜，想近身短打。这正中下怀，今天必须全体灭口，否则夺得接引石后，将面临正邪两道的追杀。如果吴有虚打不过逃跑，未必能追得上，还是硬碰硬为上策，丹药毕竟难以持久。他拿定主意，不避不让，挥刀迎上去。两人同时身体巨震，面对面僵立。

赤阳真气源源不断地从大砍刀涌出，吴有虚全力抵御，额头汗水流淌，全身隐隐发出绿光。

绿色属木性真气，恰好被火性的赤阳真气克制。许天成欣喜，正要加摧内力，突然不远处亮起朦胧白光，一股柔和的气息传来，拂掠过肌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向光源看去，只见流霞躺在地上，少年半蹲在她身前，手里拿着一块小石头——白光就是从石头上发出的。

是接引石！

刚才当归慌乱摔倒，感觉脸埋在一团软绵绵中，撑起手一看是道姑的前胸。他顿感羞涩，急忙爬起身，同时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仰躺的躯体曲线玲珑，脖颈修长，胸前露出一小块肌肤，细腻如玉，一个黑色的布袋趴在上面，分外鲜明。黑布袋系红绳，挂在脖子上，可能摔倒时从衣服里滑出来。

当归看着黑布袋，不知怎么，好像里面有一个神秘的东西在召唤。他鬼使神差拿起布袋，拉松袋口，向手掌倾倒，一颗白色的石头出现在掌心。

石头散发出美丽的光晕，呈半透明状，内部隐约有一些天蓝色花纹和数字，飞快地变幻流淌，看不清楚。当归凝视石头，目光紧紧追随那闪烁明灭的花纹，脑海中陷入痴迷，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柔和的气息将他的身体包裹。

许天成见接引石现身，士气大增，赤阳真气一浪高过一浪，对手的真气不断退缩，再没有反击之力。但随着后退，防守也越来越坚韧，几次强攻都是眼看要冲溃最后一道防线时，力竭而返。

许天成焦躁起来，深吸一口气，将内力运转到极致，试图一击成功。谁知黄庭中陡然一空，真气竟然现枯竭相。糟糕，运力过度了。他想撤回少部分真气，填补三处丹田的空虚，可真气粘滞，根本收不回来。敌人的真气传来一阵阵吸力，韧性十足。

这一惊非同小可，许天成看向吴有虚，但见对方的神情十分奇特，目光与自己对视，似讥嘲似怜悯。

中计了，一道寒意窜过许天成的脊梁。吴老头为何有如此高功力，只怕三大掌教也及不上，这可怎么办？

他心慌意乱，勉力运转真气，防止敌人趁隙偷袭。

接引石的白光更明亮，气息不断向四周弥散，扫拂到许天成身上，带来的不再是舒适，而是刺骨阴寒。

许天成恍然大悟，这颗接引石为水性，水生木克火，所以此消彼长，自己的火性真气被压制，相反对方的木性真气大盛。接引石中蕴藏着改天换地的能量，绝非人力可以抗衡。

他一咬牙，决定兵行险着。这时已回过气来，黄庭中渐渐有真气滋长，他逆转经脉，反向输出至大砍刀。赤阳真气反向运行则为至寒，经脉宛如刀割针刺，痛得他几乎晕过去，鲜血从耳鼻中渗出。

逆行的阴气与刀上的阳气一接触，立刻爆炸。随着一声巨响，大砍刀化作无数碎片，四下乱射。吴有虚急退，全力抵御。

许天成趁机窜向一边，直扑何当归，一掌拍击其后背，另一只手去抢接引石。

然而，在发力一瞬间，少年的身体反弹出一股阴寒之力，强劲绝伦，将赤阳真气全部逼回许天成体内。许天成的经脉本已经受创，怎再经得住一记重击，立时口中狂吼，身体倒飞出去。

赤阳真气失控，在经脉中狂突乱冲，上中下三处丹田似烈火炙烤。这是走火入魔、真气反噬之相。

许天成生平经历过无数险恶，情势越危急反而心境越清明，他心念飞速转动，一面盘算对策，一面打量周围。身旁是火堆，药罐在架子上咕咕冒热气，手边有一个化丹钵，钵盖中有一粒丸药，正是解热毒的灵药玉露丸。

他大喜，捡起药丸吞下，清凉之意在经脉中散开。不料，随即又有一线灼热滋生，顺手太阴肺经入足阳明胃经，转任督二脉，飞快走遍全身。热毒与玉露丸的药性相激，所过之处经脉寸寸碎裂。许天成心知难逃厄运，当即抱元守一，将元神化入虚无。

片刻后，砰地一声响，许天成的身体爆裂，血肉四射。

吴有虚急跃到当归身边，拿起黯淡无光的接引石，目瞪口呆：“怎……怎会这样？难道世界注定要再次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