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再遇夏无盐

第二天上午，圆中到来，请宾客们在九华山游玩几日，以尽地主之谊，并带当归会见同门。根据协议，三名求知堂的同学在心禅宗交流学习。

那几人是隋展、齐怀诚、李从明，当归与他们交情平平，齐怀诚尤其糟糕。而且，近期的经历不方便多说，叙话一个多小时，当归推说要按约定赶往北海见师父，离开九华山。

分手时，田玉洁等三名修道者十分热情，再三邀请当归有空闲的时候往马头山卧阳观作客。安栋左将当归叫到一边，感谢“搭救犬子之恩”。当归颇感意外，原来他已听说过此事，昨晚当着众人的面一直若无其事，不愧是宰相的城府。

当归回到青阳府的客栈，刚进门，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坐在前堂正冲大街的桌子边，悠然饮茶。

“何道兄，九华山好玩吗？”夏无盐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当归反问道：“你怎知我上山了？”

“我住的客栈在棒喝坛后面的街上，看见圆中带着你和卧阳观三人从角门出来，往城门方向走。时间那么晚，不会去别的地方。有什么急事要连夜上山？”

“没啥事，聊天时我说起想游览风景，圆中大师好意成全。”

“那你怎一大早回来了，难道夜里已经把九华山整个儿观光了一遍？”

“呃，我临时有事要办，前去北海。夏道兄，改日再叙。”当归不愿意同烦人的家伙纠缠，随便找一个理由。

哪知夏无盐一拍桌子，又惊又喜地大叫：“太巧了，我也要到北海，何道兄若不嫌弃，咱们结伴同行。”

何当归无语，这位姑娘的脸皮太厚了，简直叫人尴尬。实际上他打算去水云门，楚楚脱险后有很大的可能在那附近等候，另外，吴有虚和苏离迟早要回去配药救人。

刚说出口的话不好意思马上更改，何当归琢磨措辞，该如何打发夏无盐。

两名行商打扮的人走进客栈，嘴里大声嚷嚷着，情绪激动。

“完了，这回登海府铁定要被淹没，可惜亦贝蓝执迷不悟，还在一个劲地加固城墙。那些百姓也糊涂得紧，不赶紧逃命，等海水灌进来全城玩完。”

“普通百姓是身不由己，家当全在本地。如果海水冲垮城池，周围的农田也跟着遭殃，地等于是废了，十年之内休想再种庄稼。大家去哪里讨生活，要饭吗？留下来抗洪的人是没有其他出路，拼死一搏，有钱人早跑啦。”

“唉，话是这么说，只怕徒劳无益。这可不是寻常的天灾，葛神仙预言‘江海倒流’，前一阵子在江宁府已经实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十有八九将落在登海府头上，在劫难逃。”

两名行商一边说，一边张望着找空桌子。当归听见江海倒流云云，心中一动，连忙招呼：“二位先生，请这边就坐，容在下做个东道。”

那两人上下打量当归几眼，欣然走过来。双方客套几句，当归叫了茶水点心，然后询问他们刚才所说的话为何意。

晋阳国东部有一块突出的半岛，延伸至大海中。登海府位于半岛顶端，最初是天烈大帝的水军基地，修筑有巨大的码头和船坞，新王朝建立后荒废，许多人移居过去。

那地方地势低洼，长年受海水侵蚀，土地逐渐缩小，并时常发水灾。于是人们利用原来的船坞修建起一道高墙，挡住海水。

在千百年时间里，高墙内侧的海湾干涸，缺少土地的贫民被吸引过来，将荒野和滩涂改造成良田。随着人口聚集，登海府的重心不断向海边偏移，原海湾所在地聚集起十几万居民。晋阳国建立后，索性把高墙当作外城墙，整个干涸的海湾被圈进来成为城池。

从去年夏天开始，海水原因不明地持续上涨，原本城墙比海面高十米左右，现在只剩下五米。当地的居民十分恐慌，几经商讨，决定增高城墙。登海府现任知府叫亦贝蓝，在他带领下，一个月前动工，在城墙的内侧垒石堆土，灌浇以糯米汁和动物骨胶。

十几天前，登海府附近的海上又发生变故，洋流变向，飓风横行，众多渔船遭难。连续发生了两次海啸，南面的海岸有两座渔村被摧毁。在登海历史上，从来没有海啸的记录，这极像天地异变的征兆。

登海府人心惶惶，外地客商和富贵人家纷纷出逃。

听完两名客人的讲述，当归动起了心思，想去看一看。葛抱朴写的《堪舆学》中简单介绍过，海啸的原因一般为海底地震，而地震带是固定地点，会频繁发作。既然登海府以前没发生过海啸，表明其不在地震能量的传播路线上，近两次海啸或许来自于其他的异常能量波动，例如神族基地。

算起来当归已进入过三次神族或魔族基地，峨嵋山下、稷湖小岛、扬子江天池下，每回都无比惊险，九死一生。但也捞到了诸多好处，可以说，他的一身本领有九成从地下基地的冒险中得来。现在当归对神族基地特别感兴趣，有点上瘾了。

“当归，我们去登海府看看。”夏无盐的确是脸皮厚，居然直接称呼起名字来。

当归摇头：“我和朋友有约会，你自己去吧。”

“不要紧，我们一起去见你的朋友，然后再去登海府。”

当归彻底没办法，看来夏无盐是铁了心要缠上。只能实话实说，讲清楚自己要西行，并不想去北海。

“听一位修道者说，是迷雾之海的永恒绝壁发生了异变，能量传送至登海府，导致海啸。”一名行商说道。

当归当作瞎胡扯，大海东面的永恒绝壁在万里之外，要传送这么远，得多大能量，岂非整个中州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夏无盐却似有些相信，好奇道：“那修道者叫什么名字，哪个门派？”

“门派不清楚，名字好像是吴药王。”

当归吃一惊，立刻追问：“他长什么模样，你与他交谈过？”

行商道：“六十多岁的老者，身材消瘦，留着山羊胡。海啸过后，知府亦贝蓝到乡下巡视，那名修道者在身旁陪同，解说原因。我站着路边，他们经过时听见了几句。”

“这是多久的事情？”

“两天前。”

师父竟然在登海府，实乃意外之喜，这会儿马上赶过去，说不定能见着。当归兴奋难捱，与两名行商虚与委蛇一阵子，回屋子取了随身小包裹，到柜台上结账。

等步出客栈大门，夏无盐一下子从对面的糖果铺钻出来，笑嘻嘻说：“去登海府吗？”

当归真挺佩服她的毅力，虽说之前被戏弄了一回，但谈不上仇怨，既然对方如此热情，便却之不恭了。

“是的，你要回客栈收拾行李么？”

“我没行李，随时可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