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顾子渐的热望

与原道宗、心禅宗不一样，天道宗的驻外机构未起新名称，依然叫做“天道宗”。

天道宗的势力主要分布在晋阳国，稍具规模的县城，都开有分堂。震天府作为晋阳国京都，相应地成为天道宗驻外总部。为同官府划清界限，避免干政的嫌疑，驻地建造在郊区红叶山谷中。

建筑群占地几十亩，飞檐重楼，富丽堂皇，别名“红海山庄”。庄子内人口众多，除天道宗弟子外，常年流连着修道界的各路英豪和世俗间的士绅贵族商人，或为交易买卖，或慕名攀交。

最近几天，红海山庄冷冷清清，闭门谢客。原因在京城中悄悄传开——瀛台岛炸得片瓦不存，逃难的天道宗弟子在海上遇神秘敌人袭击，死伤大半。

此时震天府聚集了诸多修道者，各门派皆派弟子前来，参加九月九日的天道宗成立一千五百九十六周年庆典。出了这档子祸事，庆典能如期举行吗？攻击天道宗的是哪家势力？将整座瀛台岛炸毁，并打垮天道宗近千名弟子，实力着实惊人。

最多被猜疑的是紫雷神君云舞阳，其从峨嵋山逃出后，一直蛰伏，才有消息说两个多月前在西域露面。有识之士则不以为然，云舞阳道法虽高，势力却不算最强，被关押十几年后门下更加寥落，群殴非天道宗之敌。

万法宗最兵强马壮的派系，莫过于万妙神君丁双胤，而且这家伙狡诈多智，确实有能力干下这等大事。

少数人更浮想联翩，怀疑原道宗和心禅宗联手，偷袭了表面上的同道暗地里的宿怨。

此外有一个隐秘的说法，江湖上崛起了全新的教派，教主神通广大，教内网罗下许多好手。至于教派叫什么名字、教主是谁，不得而知。这流言过于荒诞，源头不明，没有人相信。

真实情报仅原道宗内部少数人掌握，尚未通告给天道宗，侥幸逃生的当事人，林登江、顾颖一干人对凶手的身份蒙在鼓里。

那天遇袭后，林登江情急中想到巧妙办法，率众返回瀛台岛爆炸的海域。浮岛非常大，尽管爆炸的力量恐怖到极点，也难以将之炸粉碎，海面上遗留下大大小小的物件。其中不乏大块的木料，可作为歇息的落脚点。

天道宗弟子携带浮木，拼命往北方行进，三日后抵达北极的边缘。那地方有不少浮冰，淡水得到供应。天道宗弟子捕捞了一条幼年虎头鲸，剥下鱼皮制作成水囊，攒够充足的淡水折向西飞。六天前，终于登上大陆。

林登江带领残兵直奔震天府，在红海山庄，同许多外出办事未在瀛台岛上的弟子们会合。此次庆典，天道宗是假借名头欲行另一桩大事，十分重视，能抽得出身的弟子都尽量赴会。林登江抵达时，山庄内已聚集一百多人。

众人听闻噩耗，无不呆若木鸡。

天道宗总共有一千二百多名弟子，出事时瀛台岛上有九百多，活下来大约三百，等于是人数减少一半。真实实力的损伤更超过此数。按照门派的常规，欠缺修道天分的弟子被派驻大陆，处理世俗杂务，瀛台岛上大部分是精英，专注于修炼。

悲痛愤怒过后，首要之事是选出新掌教，再讨论何去何从。大家决定，等参加庆典的弟子来得差不多，召开一次大会，共同商议。

说是商议，实际上林登江接任顺理成章。四护法死掉两个，一个下落不明，院主级弟子伤亡一大半，剩下的人中很难找出合适人选。林登江虽然年纪过老，但相对而言最具备资格。再者，当此危难时分，年老者经验丰富，更能稳住阵脚。

除掌教之外，护法和各院主管亦需要增补，这方面候选人比较多，不少弟子跃跃欲试。有人找林登江、顾颖表忠心，有人找亲朋好友串联通气，还有人双管齐下。

其中最热心的，当属传道院主顾子渐。

顾子渐负责所有的驻外机构，平日里多在大陆上活动，逃过一劫。他心下寻思，如果林登江继任掌教，副掌教职位就空出来，除了自己，旁人没多少竞争力。

在天道宗，顾子渐算元老，多年来却没能混上核心职位。原因是，他各方面平平无奇，道法、智谋、为人皆无所长。说不行吧，比普通修道者高明一些；说厉害吧，比真正的高手欠着火候。便是传道院主，也全靠方应吾力争才当上。顾子渐对方应吾忠心耿耿，是其亲信。

人最难得自知之明，顾子渐可不认为自己水平差，在他看来，一展宏图的机会来了。

今日下午，顾子渐寻林登江探口风，后者推挡腾挪，就是不肯明明白白地应承。顾子渐怏怏不乐，返回住所，越想越生气。

忽然有弟子报信，羊角山的枯隐四老之一古辛沐前来拜访。

这几日天道宗忙得焦头烂额，一律不接待外客。但枯隐四老是顾子渐的至交好友，加上他心情烦燥坐不住，于是来到山庄大门外。

一名葛衣老者站在道边大树下，躯体魁梧，鹤发童颜，正是故识古辛沐。

顾子渐快步上前，握住老者的手问候：“古大哥，对不住，敝派出了一些事，不能请你进去。”

古辛沐紧紧回握，嗓门洪亮地嚷道：“子渐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何必客套。”

“另三位老哥可好，也来震天府了么？”

“托老弟的福，一切平安。他们有事情要办，暂时不能来。”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沿小路散步，逐渐远离庄园。

“贵派的变故我听说了，是真的吗？”古辛沐问。

顾子渐不隐瞒，将飞来的横祸如实陈述一遍。古辛沐不禁扼腕叹息，修道界第一门派，有着一千六百年历史的修道圣地，就这么毁掉了。

“凶手不难寻，如此强悍的势力，全天下仅三五家而已。四艘大帆船总要靠岸补给，留下蛛丝马迹。”古辛沐安慰道。

“唉，我们考虑过对策，但就算找出真凶，以天道宗目前的老弱病残子弟，怕是无力报仇。”

“那伙人平白无故行灭门之举，大违修道界规矩，人人得而诛之。贵派可公告天下，相信很多门派看不过眼，会出手相助。我古辛沐第一个站出来！”

“多谢古大哥。不过报仇的事先缓一缓，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内务，顺利完成庆典。”

“是了，贵派需确立新掌教。不知打算在庆典前还是庆典后？”

顾子渐一愣，朋友间交情再好，谈论这类话题亦属于过界。古辛沐是老江湖，不该作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