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刀剑合璧

风吹雪骨剑随意挥洒，剑气纵横，掀起狂潮巨浪，以压倒之势席卷整个空间。仿佛大海搬到了这座草原小镇的上空，湍急的洋流冲撞咆哮，一条条凶猛的鱼龙到处穿梭，獠牙毕露，恶狠狠搜捕猎物。

在磅礴浩大的气势下，同时又隐藏着精确的控制。那些肆虐的剑气看似杂乱，实际上互为表里，交错因果，编织成一张罗网。就如同大海是一个整体，远在极西北的阿特拉斯海寒流，对几万里之外的南海气候有着微妙而常人难以捉摸的影响。

当归遭遇出道以来最凶险的一场战斗，与以往的强敌相比，如许天成、真如、岳停渊等，海龙王并未明显胜过，但他采取的战术恰好起克制作用。当归最强的制胜手段是沸点术，其余法术难以伤害海龙王这个级别的高手。现在对手的攻势连绵不断，让他没机会释放沸点术。

原因是，海龙王和广寒宫主交战过，清楚沸点术的优劣所在，从而以攻为守，绝不容当归有余暇蓄集真气。

当归缺乏更好的策略，暂时以峨嵋剑术应敌，间或夹杂着星座图道术的片鳞半爪。其实星座图比沸点术厉害得多，但需要完整贯通，当归尚处于盲人摸象的阶段，并没有从更高的层次上理解此术。

空中两团身影飞舞，乍分乍合，或如雷霆天降，或如猛虎出柙，或如毒蛇吐信。在看热闹的人眼里，海龙王的剑气无形无色，分辨不出来；当归释放五花八门的招式，光彩流动，倒似更威风些。

战到十余个回合，海龙王从侧面袭击，撒下一片剑光。当归下沉躲避，落至地面两三米高。不料，三根冰刺从下方冒出，突刺他的小腹。

当归仓促挥刀横砍，将冰刺击碎，并借力反弹升起。海龙王居高临下，狂风般猛扑至近前，剑削当归的脖子，掌击当归的顶门。当归避无可避，只得奋力以刀对剑，以掌对掌。

这是硬碰硬的较量，全无回旋余地，当归才修炼几年，如何比得上海龙王真气浑厚。旋即他被震飞，直撞在石头地上，连打几个滚；同时胸腹剧痛，脑袋嗡嗡作响。

海龙王一招得手，欲乘胜追击，制住敌人。忽然间，斜刺里飞来一道白光，似曲似直，夭矫腾挪，暗藏意味深长的变化。

此招式先前当归使用过，乃是巨蛇座道术之一。海龙王不晓得来历，只按上次的方法招架。他迅捷闪向左侧，然后发剑气砍白光的中段。切断白光与发射者的联系，招式自然破解。

然而这回不一样，白光竟然像具有生命的活物，以反常的角度拐弯，躲开剑气后从侧面绕了回来，继续攻击海龙王。

高手相争，一丝一毫的失误即足以致命。海龙王出于旧经验，认为防住了白光，接着便将余力放在反击上。可白光又一次袭来，他登时陷入被动。

匆忙中，海龙王提真气，强行转弯向右前方疾冲。白光如影随形，紧盯着目标不放。

人去势如离弦之箭，白光追赶如虹光贯穿长空，两者均速度快到极致。转眼间，在空中兜了几个圈子，海龙王不停地辗转变线，始终摆脱不开白光。

这时候，当归已恢复元气，如果趁势夹攻，海龙王多半要遭殃。但他没动手，高声喊道：“且住，听我一言。”

白光倏然消失，海龙王得以喘息，稳住身形。

“这位是我的师姐，名叫苏离。”当归手指女孩，介绍说。

海龙王望去，一名少女不知何时进入战圈中，发射白光的就是她。

苏离身穿灰粗布道裙，头上挽着普通的道髻，横插一根荆簪。朴素的打扮，掩不住绝世风姿，她静静地站着，如冰似雪，在盈盈月光下，恍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上仙子。

任是无情亦动人。

海龙王横行海上，从死人堆里杀出偌大基业，向来瞧不起酸假醋的读人，当此情此景，脑海中却莫名其妙跳出一句名士齐思退的诗句。

广场外围挤满了人群，千百道目光投过来，所有人内心中泛起同海龙王一模一样的感受。

“龙王，如果一对一决斗，在下算输了，”当归痛快地承认，然后话锋一转，“可今日之事非修道者之间的切磋，而是为化解居氏夫妇与阁下的宿怨。还请龙王慈悲为怀，高抬贵手。”

海龙王从苏离身上收回目光，带着嘲意看了看当归：“慈悲？听起来挺像圣人的口气。你们两个便是一起上，老夫又有何惧。正好，称称你们的斤两，看所谓圣者圣女是不是吹牛皮。”

说罢，海龙王反手扬剑，剑气分射当归和苏离。

苏离不将修道界规矩放在心上，虽然在峨嵋山上长老们教诲许多，但她心里面不在乎这些事。敌人动手，她便迎战。

当归有点儿忌讳以多欺少，可苏离为帮忙而出手，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再说，确实是意在救人，不是修道者决斗。

三个人战作一团。

海龙王还是使那套“风吹雪”剑法；苏离施展飞鱼剑内藏的“天女织梭”，以指为剑；当归杂七杂八，各种道术参杂在一块。

相对而言，当归是最弱的一方。风吹雪和天女织梭成熟完善，久经锤炼，并且，海龙王、苏离都对自己所使的道术有深刻领悟和娴熟运用。当归恰相反，在求知堂仅学到粗浅的基础知识，从柴刀中“梦见”一些零散的高深道术片段，在方丈岛上，又得女娲传授了少许神族知识，他懂的很多，但始终未融会贯通。

这些半吊子法术对付普通修道者没问题，逢高手轻敌时，也能出其不意地大占上风。可要是像海龙王这样小心戒备严加防范，当归难免变成三板斧，后继乏力。

片刻前当归被海龙王打得狼狈不堪，原因就在于此。

所以，当前主要是苏离接下海龙王的凶猛进攻。天女织梭在她手中使来，着实对得起这个名字，人似天女，剑法如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