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城主萨多索

邓巴在荒月城横行惯了，极少有人敢忤逆，屡次失手后，不由得怒气勃发。如果脑子清醒，他应晓得对方不好惹，此刻醉意有了八分，便顾不得前后。他怒吼道“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笨熊般的身躯扑上去。

不料，一面无形的墙挡在面前，不可抵挡的力量涌来，将邓巴推起到半空中。他重重摔在桌子上，杯盏乱飞。

酒馆中有不少飞马帮的徒众，见头领挨揍，呼啦站起来，操酒瓶匕首之类就要上。旋即尖利的破空呼啸声响起，十几道劲气击中飞马帮等人的穴道，他们霎时间原地定身，如木偶般动弹不得。巧妙的是，中招者只有飞马帮群氓，近旁的桌椅、酒具和顾客丝毫无损。

酒馆中彻底安静，连乐师和舞姬也停下了动作。

少女面朝柜台后的酒馆老板娘，冷冰冰问：“城主府怎么走？”

她并无威胁之意，天生就是这个性，而且出手打击飞马帮的另有其人，不是她。布丽多莉不知底细，害怕起来，慌忙应道：“出酒馆门左拐一直走，到中心广场，东侧有一幢花岗岩的三层楼房，大门口有铭牌，很好认。要不，让伙计带你过去。”

“不用，谢谢。”

少女说罢，径直出门。

日头已然隐没在地平线下，天色昏暗。与东方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同，荒月城以商业为主，夜晚比较繁华，店铺大都开张到深夜。在街道两旁有挂在石柱上的电石灯，每当夜色将临，便有专人点亮。昏黄的灯火一路蔓延，远远望出去，别有一番景致。

少女沿街前行，路上来往的人颇多，有的携家带口，有的呼朋唤友，有的是**嬉闹的青年男女。荒月城风气开放，居民甚少顾忌，习惯于率性而为。少女一边走一边打量街景，兴趣盎然。

在她的身后，有一个脚步声始终尾随。耳力练到一定境界，能够分辨不同人的脚步声，甚至多少能判断出对方是否练家子，功力高低。跟随在少女身后的那人步伐均匀，不急不缓不轻不重，明显有两下子。

不多时，来到了城市的中心广场。广场为圆形，直径至少在百米以上，铺以扇形青条石。正中央有一个武士雕塑，骑马持矛，英武逼人。他是荒月城创建者，阿德拉·肯。

城主府邸是一座有年头的建筑，外墙陈旧，爬满了常春藤。铁栅栏门后是修剪整齐的花园和草坪，此即东西方住宅的差异之一，西方的花园往往在主建筑物的前面。

在铁门旁的墙壁上有门铃绳，少女虚拉一下，绳子下坠，门房中响起了铃声。一名仆人穿草坪走过来，与此同时，身后的脚步声接近，也到了门边。

是酒馆中的白衣青年。

少女是万事无可无不可的性子，对有人跟踪毫不在意，只要对方不主动行事，她绝不会搭理。

“你好，我叫苏离，带来一封信，写信人是萨多索的老朋友，名叫吴有虚，请转达。”少女对仆人说道。

她就是苏离。日前，她随吴有虚去西番州水云门救治瘟疫患者，抵达那里时，水云门弟子已死去好多，原道宗的司重山也过世，剩下的几人奄奄一息。吴有虚诊断后，确认他们患上某种专感染修道者的瘟疫。

此病用帝女蕙提炼的生生液可治，但仅有的一瓶药被当归用掉了，再制取需等到明年。另有一个替代药方，疗效较弱，勉强可行。其中需用到两种稀少的材料，一个叫“玉珊瑚”，乃生长于东海中的生物；一种是“沙角虫”，在亚述大沙漠出产。

他们兵分两路，吴有虚前往东海寻找玉珊瑚，苏离去荒月城拿沙角虫。

沙角虫极为难得，市面上没有卖，唯荒月城主萨多索有收藏。十几年前，萨多索冒险时受了一种怪伤，没医生能诊断明白。眼看着奄奄一息要没命，幸得吴有虚路过荒月城，查出是中了慢性毒，身体机能衰败，需以沙角虫驱毒健体。吴有虚深入亚述大沙漠寻到一只沙角虫，留给萨多索。调养疾病大约要十个月，许多年过去，萨多索的毒伤早就好利索，沙角虫应还保留着，吴有虚派苏离求取。

苏离来到荒月城，先在街上找了一个行人打听。却也是运气欠佳，那人心术不正，见她年幼貌美，便引至暗处欲行不轨。苏离将他打倒，回到大街上瞧见对面的“玛瑙葡萄”酒馆。长老们曾教导过，打探消息应该去酒楼茶肆，于是她进了酒馆，惹出一场风波。

仆人回答“请稍等”，返身走向主建筑。片刻后，他回来开门，请苏离入内。白衣青年跟着一块进，仆人只道两人系同伴，未加阻拦。

荒月城主萨多索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满头茂密的红发，精神矍铄不亚于少年人。他在房恭候，见两人进门，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叫苏离，奉师叔吴有虚之命，向城主萨多索传递信。”苏离不客套，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我就是萨多索，苏姑娘请坐。柳拾肆，好久不见。”萨多索笑着与白衣青年打招呼，直接称呼姓名，似乎很相熟。

柳拾肆大咧咧一屁股坐下，说道：“不算久，一年半而已。老萨你风采依旧，越活越年轻了。”

“这一年半你跑中原混了吗，结交上‘药王’吴有虚，你这个爱打架的家伙不用再担心受伤，哈哈哈。”

“我不认识吴有虚，你误会了，我与苏姑娘不是一起的。我想来你这儿蹭顿晚饭，正碰上她在大门口，便懒得通报跟着混进来。”

萨多索笑骂“你这惫懒小子”，然后面向苏离，客气地问候：“最近吴仙长可好？”

“谢谢，吴师叔安好。这是他的亲笔信。”苏离取出信件交给萨多索。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询问是否存留有沙角虫，等着急用。如果有，可让苏离带回。

萨多索看罢信，皱起眉头，面上显露复杂的神色，七分为难，三分好奇。

“呃，苏姑娘，如不介意我想问一下，吴仙长要沙角虫做什么？”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苏离回答：“西番州发生了瘟疫，吴师叔研制的对症药以沙角虫为原料。”

“哦，”萨多索点点头，“这事儿可真奇怪。”

柳拾肆敏锐地追问：“怎么了？”

“要沙角虫的人着实不少，眼下正在餐厅里坐着。”

“谁？”

“两位修道界的大人物，马如龙，岳停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