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用箫声捉虫

沙角虫被火箭击中爆发的闪光渐渐暗淡，消失，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它外形为昆虫，躯体是一大团翻滚、嗡嗡颤动的黄沙。

夜枭无影无踪。

苏离恍然，沙角虫的能力是“吞噬”，速度快到极点，无法防御。一旦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内，连逃跑都做不到。难怪众人害怕。它一路飞来，并未吞噬地面的树木花草，也没吞噬土壤与河流，可能是只吞噬动物。

她猜得八九不离十，接近了真相。

马如龙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暗金色的三尺长箭，搭在夔牛弦上。

此箭名为“雁翅翎”，仅有三支，极少使用。马如龙纵横大漠，平素以内力虚发气箭即可获胜，只在遭逢强敌时才祭出“雁翅翎”，出道以来不超过十次。

砰地一声轻响，紧绷的弓弦弹开，暗金色长箭势沉若巨石，击向沙角虫。

沙角虫十分笨拙，扇动翅膀，慢悠悠前进，对来袭之物置之不理。

“雁翅翎”的动作也不快，一面飞一面变形，成为一只烧的大雁。箭杆系栖息在通天峰火山口的“火金雁”胸骨，箭镞系昆仑山天柱峰特产的银土之精，火生土，二者相辅相成，释放强劲绝伦的火道术。

此外，马如龙的魂丹同为大雁，他独创一法，将魂丹附着在法宝“雁翅翎”上，更增添威力。箭枝听从指挥，能跟踪锁定目标，不以速度取胜。

火雁飞至沙角虫十米左右时，身形展开，化为一道火墙，席卷过去，将虫子包围在当中。紧接着，爆发震天巨响，火雁爆炸。猛烈的冲击波朝四周辐射，一直传到下方。所有人感受到窒息的热浪迎面压下，城墙晃动，像地震一样。

“火霹雳”名不虚传，云舞阳和岳停渊均心下暗赞。当今之世，能发出如此强力攻击的修道者不多。

然而，当火光散尽，沙角虫安然无恙，继续摇摇摆摆往荒月城飞。

不能说一点变化没有，虫子的体积好像大了一圈，大概是吸收了“雁翅翎”的能量。

岳停渊面露喜色：“这只沙角虫是幼虫，能力有限。”

根据幸存者的描述，越厉害的沙角虫体积越大，最大的可至萨多索的府邸那么大，曾一日间吞噬马里城中十几万居民。

沙角虫的“饭量”有极限，随着吞噬动物和能量，体积会不断增大，最后自爆。目前看来，这只沙角虫个头很小，“饭量”不大，只要送给它足够的能量吃，就能消灭掉。即使灭不掉，它吞噬的生物也有限，荒月城可逃过一劫。

云舞阳笑道：“岳掌门，你先出手还是老子先来？”

岳停渊想，云舞阳主动提出以消灭沙角虫为赌约，显得把握十足，或许有特别的法子，自己应先下手为强。

“在下道法微薄，不揣冒昧先献丑，试探一下沙角虫的实力，请云道兄压阵。”

“万一你同沙角虫势均力敌两败俱伤，我再上阵的话，算谁的？”

“谁发出致命一击算谁赢，如果我用尽全力也杀不死沙角虫，自无颜争胜负。”

“那不是占岳掌门的便宜了，哈哈哈。”

云舞阳与岳停渊谈笑风生，对迫在眉睫的危险视若无睹。沙角虫嗡嗡振翅，不断飞近，距离荒月城只有二百多米。

不同大小的沙角虫攻击范围不一样，刚才那只夜枭是在五十米左右遇害的。用不了两分钟，城墙上的人将遭受同样的命运。

萨多索焦急万分，正要催促，岳停渊摘下腰间的玉佩。那是滇南产的青玉，圆管状，一拃长，带细孔。岳停渊拿在手中，不见有什么动作，玉佩自动一节节伸展，变作五节八孔箫。

“上次沙漠之行后，我作了一首曲子，一直未有合适的机会正式吹奏。今夜群贤集聚，月朗天清春风徐徐，当歌之咏之，以畅其怀。”

岳停渊将青玉箫竖于唇边，一缕高扬的音调飘入夜色中。只第一个音节，便开门见山，奇峰陡起，令听者的脊背上跳起一串鸡皮疙瘩。洞箫的音色比较低沉，细腻幽静，适合婉约的乐曲。但在岳停渊奏来，极富力量感，雄伟辽阔，苍茫寂寥，尽显大漠之风情。

夕阳斜照，沙丘连绵往远方无穷无尽，地平线上一队骆驼在缓缓行进，这是一个垂暮的世界。

俄而狂风大作，黄沙飞舞，遮蔽了一切，黑暗从天上倾泻、从大地升起，毁灭的号角吹响。

箫曲的演奏非常精彩，只要到过大漠的人，轻易可从中体会到自然界的广袤和残酷，个人的无力和渺小。

然而在死亡的威胁下，萨多索等城主哪有心情欣赏，他们一会儿看看沙角虫，一会儿看看岳停渊和云舞阳，期待两人能制造奇迹。

只有云舞阳和柳拾肆在倾听，镇定自若，兴致盎然。苏离对音乐毫无兴趣，但也不急不躁，静静伫立。

就在不知不觉间，奇迹真的出现了。沙角虫停止了前进，在空中来回盘旋，似乎失去了方向，没头苍蝇般乱转。

过得片刻，它突然移形换位，出现在二十几米外。那地方空****，并没有动物。

每隔几十秒，沙角虫就跃变一次，渐渐地，它的体型在缩小，移形换位消耗不小的能量。

城墙上的人大受鼓舞，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江直花高声道：“岳掌门神功惊人，竟然以音乐从容风雅间破强敌，令我等大开眼界。”

余人纷纷附和，马屁声不断。

云舞阳嘴上不说，心底惊讶兼佩服。以前小瞧了岳停渊，箫音博大深沉，柔和中激**着至刚的能量，表明施法者在还虚合道的路途上走出了甚远，有独创之处。要知道，对顶级高手来说，单凭功力深招式巧是不行的，必须创出自己的独特道法才能一争短长。许多修道者在“超一流”和“顶级”之间徘徊，难进关键的一步，便是少了一点灵气，不能创前人所未创。

苏离将岳停渊的功夫与自身对照，认为相差太远，怕接不住二十招。这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潜力尚未意识到。实际上，苏离是遇强则强，唯有强大的对手才能激发出她身体内蕴含的力量。

柳拾肆由衷称赞：“岳掌门的道术别开生面，当真是惊才绝艳，小子受益良多。”

岳停渊暗自苦笑，他的内力将消耗殆尽。

三十多年前岳停渊深入亚述大沙漠探险，在死海边缘遇到沙角虫。那怪物刀枪不入，软硬不吃，他无计可施，只得狼狈逃走。

回到云中坊后，岳停渊在闲暇时常思索破解之法。他是既擅长道法又精通音乐的双料天才，琢磨出了隐藏在沙角虫身上的某件秘密。

沙角虫飞行时的嗡嗡声中，另有一种特别的能量脉冲，其波动的方式与声音基本上相同，只是频率特别高，人耳听不见。

岳停渊精修音律，在此领域中钻研很深，曾创造出专门探查音波的道术，命名为“蝙蝠耳”。蝙蝠视力微弱，凭借超高频音波来侦测周边环境，捕捉猎物。岳停渊的“蝙蝠耳”能感知到这个频率段的声音。

沙角虫发出的音波频率与蝙蝠类似，岳停渊猜测，它也是以此判定方位。于是修炼了一门道术，将超高频声音夹杂在箫曲中。他吹奏的曲子，在普通人听来是美妙的音乐，内中另发出一股高频音波，传递给沙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