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 计划不如变化快

圣亚伯拉罕城坐落在茵草湖的西畔，距离王都新罗马城三十余里。

最早，此地是人类战士与魔族交战的大本营之一，神魔战争的末期遭受重创，逐渐荒芜失修，沦落成废墟。一千二百年前，格里高利一世创立卐字教团，在废墟上修建城堡，作为驻地。随着卐字教团势力的扩张，人口不断迁来，各种产业聚集，形成了一个城市。

城市以卐字教团历史上最杰出的圣徒亚伯拉罕大祭司命名，目前占地数十平方里，六万多人口，居民大多为教士及相关人等。

卐字教团总部的城堡位于圣亚伯拉罕城东南角，四周筑以高大的石墙，与城市的其他部分隔绝。出入凭通行证，普通市民无事不得进城堡。

当归等人抵达时，正当凌晨三点钟，城市黑暗寂静，只一部分街道上有微弱的火光，那是守夜的士兵举着火把巡逻。卐字教团的城堡较明亮，许多建筑中透出灯火，塔楼上站着瞭望哨。

秋棠带领在路边的树丛后降落，说道：“我去找格里高利的记官，请二位在这里等候。咱们就此别过，也许再无相见之期。”

当归一怔，有点儿怅然，秋棠是他从地球返回后遇到的第一个东方修道者——楚楚不算，下意识产生亲切感。

楚楚打稽首，说了几句客套话。当归回过神，想起一件事：“等处理完杂务，我们当去庄园拜访，送上那几十首曲谱。”

秋棠欣然道谢：“那太好了，谢谢何道兄，我生平别无所好，唯寄情于音乐。不揣冒昧，我有一个建议，行不行全在于你。”

“愿聆高论。”

“你回东方后，如有闲暇，不妨往南极广寒宫见一见夏无盐，或有惊喜的收获。这块玉牌送给你，遇广寒宫弟子可出示，他们会提供帮助。”

秋棠从腰间摘下一块双指大的青玉佩，递给当归。当归接入手，只见一面刻着“秋”字，另一面雕着一根点缀着数朵海棠花的树枝。

“再会。”

秋棠说罢，不待回应即腾身而起，向城堡飞去。

当归目送她远去，楚楚凑过来，拿过玉佩左右翻看。

“这个女人神神秘秘的，言语真假难辨，当归，你可别贸然去广寒宫，也不要把玉佩随意拿出来给人看。说不定是杀人的暗号呢——广寒宫弟子听令，见持玉佩者格杀勿论！”楚楚说到最后，学起唱戏的腔调怪叫了一句。

当归被逗笑了：“真会胡思乱想，秋棠和你我无冤无仇，陷害作甚。”

楚楚撇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呀，总是把人心往好处想，秋棠表面上装得不食人间烟火，实则心机深厚。她不肯介绍咱俩到城堡内居住，你真以为是好意？非也，秋棠担心咱们在城堡中搞出事来，格里高利怪罪她。”

“你想多了，秋棠的分析有道理，明着进城堡中弊大于利。”

楚楚叹气，懒得和这榆木脑袋多废话。她扭过头，打量平躺在地上的格里高利，眼珠狡黠地转动。

“索性干掉这老头子，一了百了。”

说着，楚楚跃上前，拔出飞鱼剑直刺格里高利的咽喉。

当归吓一跳，若要阻止只能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攻击楚楚，可他本能地不愿意这么做，所以站着发愣。

剑尖碰到喉头的皮肤，倏然停止，格里高利昏然酣睡，全不觉命悬一线。

“确实睡着了。”楚楚满意地说。

当归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不禁摇摇头。

“其实这是最简单的解决之道，你考虑一下，”楚楚收回短剑，认真言道，“我不喜欢杀人，想干的话你自己动手。”

当归回答：“经过这些天对星罗国的了解，我看清楚了，发动圣战是卐字教团的集体意志，格里高利死亡有可能延缓战争的进程，但无法根除。卐字教团和女娲教不一样，女娲教全靠齐思退一人领导和组织，若无齐思退，即树倒猢狲散；卐字教团历史悠久，有一套完整的理念，很难因偶发事件改变。这是一个好斗、残忍、邪气十足的门派，除非扭转核心理念，否则从长远看终将成大患。毁掉祭坛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能让他们安稳一阵子。”

楚楚歪头想了一会儿，承认道：“好吧，你说的对。虽然你在小事上糊涂，但在大事上还是有那么一些眼光的。”

当归取笑：“你正好相反。”

楚楚不以为忤，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过了近一小时，城堡中出来六个人，走向格里高利藏身的树丛。为首者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教士，名叫赫尔曼，格里高利的记官。

秋棠不在其中，通知赫尔曼后她就离开了，避免和不相干的人照面。格里高利和秋棠的交往只有赫尔曼、班森等极少数人知情。随后赫尔曼召集手下，匆匆前来接主祭大人。

当归和楚楚站在原地等候，一行人来到近前。尽管有心理准备，看见草丛中昏迷不醒的格里高利，他们仍不免惊骇。

赫尔曼已同秋棠串通好说辞，他扫视当归和楚楚，装模作样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楚楚答道：“昨晚我俩在湖边散步，遇见此人受伤倒在地上，自称是卐字教团的教士，请求送他回城堡。我们答应，连夜往城堡赶，半路上他昏迷，一直没醒。”

为不露破绽，携格里高利飞行的软兜已经丢弃。赫尔曼带来了担架，命人将格里高利放上，抬回城堡。然后，他对当归和楚楚说：“请两位到城堡暂歇，容我们表示谢意。另外，此事的详细情形需进一步调查。”

赫尔曼说得客气，真意是把两人弄进城堡控制起来。

当归有点儿懵怔，秋棠是怎么和赫尔曼交接的，居然要抓人。事先，秋棠只编造了上述发现格里高利的谎言，让当归和楚楚转告赫尔曼，其余的事情由她跟赫尔曼沟通，不需要两人操心。

形势变得古怪而滑稽，放弃进城堡的打算后，机会反而来了。

要不要答应呢？

不去显然不行，除非当即翻脸，用武力抵抗，那样计划全打乱了。

答应得太痛快也不合适，将引起赫尔曼的疑心。楚楚假装不情愿地拒绝：“明天我们有事要办，不能耽搁。”

赫尔曼使个眼色，旁边的两名武士跨步上前，虎视眈眈。

“这位老先生是教团的重要人物，必须查清楚凶手，你们推三阻四，难道和行凶有关？”赫尔曼出言恫吓。

楚楚恐慌不已，连声辩解：“我们真的是好心救人呀，祭司大人，你别冤枉好人……行，我们跟你走便是……”

赫尔曼率担架在前，两个武士押当归、楚楚在后，朝城堡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