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烽火台（二）

陆灏原本半蹲在地上。看到席轩，他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他冷冷地问道。

席轩咽了一口唾沫，感受到陆灏身上的恶意，忍不住退了两步。

他目光逡巡，看到陆灏的身后躺着一个人。那人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没有了意识。

席轩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差。他咬咬牙，勉强一笑：“季……季堂主是怎么了？”

那个昏迷在地的人，居然是朱雀堂的堂主季远。

席轩的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汗不断流下，心思急转。

在他到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果季远是值得信任的，那他到这儿来，也是想通过烽火台唤回灌城的诸位先生吗？这么说来，很有可能陆灏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赶来，然后刚好阻止了季远。

如今朱雀堂堂主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席轩磨磨蹭蹭地想要顺着墙壁往外挪。但是陆灏没有给他机会，而是逼近一步，继续问道：“说，你来这儿干什么？”

会被杀人灭口吗……席轩看着陆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儿没有他人，陆灏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杀掉他，然后抛尸山崖，魂落九渊之下，恐怕几百年上千年都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尸骸。

“不说是吧？”陆灏冷哼一声，陡然出手，五指扣住席轩的脖子，缓缓发力，“你们这几个门生，连同那位蜀山派弟子，这段时间以来行踪可疑，是杀害我四个手下最大的嫌疑人。我不知道为什么青龙堂的那些家伙会袒护你，但现在，在这个地方，没有人可以保护的了你。所以席轩，我问什么，你就乖乖地回答什么，我建议你不要耍任何花样。否则的话，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就只能将你就地正法了。”

“身为朱雀堂副堂主，想要处死一个门生确实再轻松不过了……”席轩眼看逃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在这儿撞上我……你就一定打定主意要杀人灭口了吧！”

陆灏死死地盯着席轩，怒极反笑：“杀人灭口？笑话，你一个小小门生，有什么资格让我来亲自动手灭口？”

“你自己干过的破事，还要我提醒你吗？”席轩提高了声音。

陆灏脸色一变：“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的手再度发力，指尖感受着席轩脆弱的喉骨，就如同他脆弱如风中摇曳烛火的生命。他只需要两指再加点力气轻轻一捻，就能让它彻底熄灭。

席轩脸色苍白，身子微微挣扎着，嘴里咿咿呀呀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头狂骂：“你这个瓜皮闷怂二锤子你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啊！你不是刚刚才问了我问题嘛！捏喉咙捏得这么紧我怎么开口啊！给我点拖延时间的机会好不好啊！”

然而陆灏神色一闪，忽然松手，疾步后退。一道寒光从两人之间穿过，“噌”得一声，钉进墙内。

席轩就像是溺水之人被拉了出来，蹲下，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喘气。

陆灏转过头来，望着烽火台的入口。

“很好，‘天外飞仙’，是苏蕴乐吧？”

衣袂破空，苏蕴乐冲入烽火台中。她干掉围攻的尸人后立即赶往烽火台，远远地却望见席轩陷入危险。来不及细想，她立刻用出蜀山派独门的“天外飞仙”的手法掷出手中长剑。

蜀山弟子在修炼“天外飞仙”后，身上一般会佩戴两把剑，一把常用的佩剑挂在腰间，一把“飞剑”背在背上。“飞剑”的材质、外形、重量与常用佩剑均有所差别，使得在掷剑时更容易掌握。苏蕴乐的“飞剑”之前已经被丢掉，此时用的是普通的佩剑。手感差异之下，导致投掷出去略有失准，即便是突袭，也被陆灏轻易避开。

苏蕴乐随后冲了进来，出掌击向陆灏的肩膀。陆灏冷笑一声，瞅准来势，右手迅雷不及掩耳，闪电般地扣住苏蕴乐的左手手腕。

“女魔头！”席轩大惊。

苏蕴乐心中一凉，右手出指，袭向陆灏胸口，想逼迫陆灏撒手。然而陆灏左手挡住苏蕴乐的攻势，右手则牢牢箍住，绝不松开。

刚才苏蕴乐情急之下掷出武器，如今手无寸铁。蜀山剑派以“剑”闻名，苏蕴乐乃是剑术上的“天才”。但一旦没了武器，她的拳脚功夫在陆灏眼里根本不够看。

没有尖牙利齿的老虎，也就和一只狂躁的小猫没什么区别了。

“说吧，派你到听风阁来，你们蜀山派究竟有什么阴谋？”两人单掌的对攻中，陆灏也已经压制住了苏蕴乐，胜券在握的他顺便开始了逼问，“为什么要对我的属下下毒手？是你买通了那三位门生？我听说是孙敏燕将你请来的，她究竟暗中和你们勾结什么？她是不是已经……背叛了我们？”

苏蕴乐咬着牙没有说话，陆灏倒也不慌不忙。这儿没有其他人来捣乱，尤其不会有青龙堂那些护短的先生到来，他可以慢慢逼问，甚至用些残忍的手段——在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中，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少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坐上听风阁内司掌“护卫”、“惩罚”的朱雀堂副堂主的位置。

可是他失算了。

眼前忽然寒光一闪，杀气逼人。多年来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训练出来的直觉救了陆灏一命，他松手，侧身避开，指尖一凉。哪怕是慢上半拍，五根手指只怕已经落地。

苏蕴乐右手接过席轩扔来的剑，在身前轻轻巧巧地挽了两个剑花，遥指陆灏。

“背叛？在听风阁里暗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甘当听风阁的‘背叛者’的，恐怕是你吧！陆灏！”她高声说道，“现在应该由我来逼问你，你究竟在暗中做了些什么？”

拿到剑的苏蕴乐，又从猫变回了虎。虽然外表稚气未脱的她看上去顶多是一只幼虎，但她亮出了自己的獠牙，磨利了自己的爪子，瞄准了猎物。

“这样啊……”陆灏冷笑了一下，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

苏蕴乐的瞳孔微缩。

他拿出两把剑，摆好了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