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驱逐（二）

“韩江！蒋秀玲！”

陆离听到墙外传来一声爆喝，心里头清楚，那一对胆大包天的鸳鸯，已经被白虎堂的巡守给发现了。

陆离看到那俩人没有理会巡守的呼喝，反而更加加快了脚步。但两个二年门生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陆离隐隐听到风中有暗器飞过，韩江和蒋秀玲脚下一软，双双跌落在墙外。

陆离听到“嘭”、“嘭”两声闷响，知道他们跌得不轻。

他看了吴佳崎一眼，吴佳崎已经爬上墙头，向外张望，顺便朝陆离挥了挥手。

陆离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爬上去，探头探脑地伸出头，看着外面。

他看到少男少女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四周已经被白虎堂的巡守围住。二年门生的学正李双明怒气冲冲地站在他们面前，因为愤怒须发俱张，脸色潮红。

“学正大人。”韩江眼见情形如此，自知无法幸免，“我与秀玲真心相爱，万望成全。”

“成全？你们知不知道听风阁的禁令！”

“我知道。”韩江脸色苍白，说话强自镇定，“听风阁禁止门生之间互相交往，但实际上对于可以躲开巡守和学正目光的行为是默认的。所以我想，先生们大概也不是那种‘存天理、灭人欲’的老古板。我和秀玲私定终身，求先生们念在我们真情一片的份上，不要棒打鸳……”

“住嘴！”李双明指着韩江，手微微颤抖，“你也知道，即便真的不敌男女大欲、想要彼此交往甚至做出苟合之事，必须瞒过巡守之耳目。那你们又算什么？竟然要在那众目睽睽之下，行这苟且之事！”

韩江和蒋秀玲对望了一眼，自知无言以对。

“少男门生偷入女生卧房，已犯大忌，更可悲的是，你，韩江，你竟然如此大意！你走的是防范最严的一条路，甚至被众多的巡守尾随了很长时间！你们自以为在房间内说的那些天不知地不觉没羞没躁的悄悄话，隔墙有耳，人人俱知。更可笑的是直到白虎堂的同仁都已经通知我过来了，你们还浑然不觉，甚至就要越过禁区！被我们出声示警之后还妄想逃跑？愚蠢！你跑得掉吗？你一个二年门生没头没脑就从巡守的包围中跑掉了，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学正大人，我……我错了……”韩江咬牙，“都是我一人的错……请不要连累秀玲……”

“不，不关他的事！是我……”蒋秀玲急忙说道。

“住嘴！还嫌不够丢人？韩江你……你虽然成绩并非拔剑，但为人向来稳重谨慎，怎么今天会做出这种蠢而又蠢的事情来！”李双明再度打断了他们，痛心疾首，“也别说什么你的错她的错了！听风阁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一旦被抓住，会双双被驱逐的！”

“不！”韩江叫道，“学正大人，求您……”

“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可以暂时不驱逐你们，把你们留在听风阁，只是不再保留门生的身份。”李双明挥挥手，“条件是，你们要一刀两断，余生都不得再见。韩江，我会将你留在听风阁，派驻到玄武堂去，终生不得出山。蒋秀玲，我们会把你派到西北边疆参与特殊的任务，监视异族和魔教。”

“我不同意！”蒋秀玲叫道，“终身不得相见，和杀了我们有什么区别？”

“哦？是吗？”似乎是料到了这样的回答，李双明看向韩江，“你呢？我听说你的父亲特别重视你在听风阁的经历。若是得知你被驱逐，恐怕那个家门也进不去了吧？”

“我……”韩江犹豫了一下，忽然昂头，说道，“我绝不会放弃秀玲！”

“嗯？”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与君绝。”韩江张嘴，吐出凛冽的语句，“我此生认定秀玲，可以同生共死，又岂会在乎个人前途？”

他牵起蒋秀玲的手，毅然决然走向山脚。

“好！有志气！”李双明站在原地，“虽然将你驱逐，但我还是为有你这样的门生而骄傲！”

那对鸳鸯走了，巡守们也散了。李双明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忽然喝道：“看热闹都看够了吧！”

陆离一怔，然后被吴佳崎拖着现身，跳了出去。

“你当我们这么多先生都是傻的？这种偷窥也想瞒过我们？”李双明冷冷地说。

“当让不是，我从没想过瞒过你们，躲起来只是不想让被驱逐的师兄师姐尴尬罢了。”吴佳崎微笑着说道，“不过，学正大人，偷窥，并不违背门规吧？”

“当然没有。”李双明哼了一声，“你就是与泰山派比武那天最后出场、用来引诱羽林卫的少年？听说你毫发未损，倒还是有点本事。”

“运气罢了。”

“你和那位名叫霍子轩的少年比武，谁赢了？我们当时已经躲入暗道，没有看到结果。”

“他赢了。”吴佳崎不动声色。

李双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

而在学正大人离开的瞬间，陆离恍然看到，吴佳崎的表情变了——他眉眼上挑，那一刹那光芒四射，意气风发——可就只是一刹那罢了，立刻就恢复为眉眼耸搭的模样，陆离甚至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走吧，戏看完了，可以回去了。”吴佳崎说道，“不过陆离同门，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要是不小心，也会被驱逐出去的。”

“我很小心的。”陆离说道，“何况……何况也不会有人和我交往吧。”

说这话的时，他的心突突直跳，竟然莫名其妙想到了墨霞。韩江说出的那诗句在胸口回**，竟在突然之间，让他有了某种异样的情愫。

“他们虽然暗中交往，不过也一直很小心。之所以今天忽然犯了糊涂，是因为有人偷偷给他们下了**。”吴佳崎轻笑，“动静很小，他们压根没有发觉。而**的分量很低，足以让他们在一时间头脑发热，但不足以在一段时间之后被先生们察觉异样。”

“什……什么……”陆离停住脚步，“是谁……这么阴险？”

吴佳崎却没有回答，只是回到自己的卧房之中。

陆离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直透骨髓。

他蓦地回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秋寒……她站在一边，也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