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青青子衿（一）

三人站在山门处话别。

孙敏燕拍了拍韩江的肩膀，又替蒋秀玲整理了一下衣襟，微微叹气。

“你们俩修行是极刻苦的，人品也不错，虽然出生不太好，但为人积极向上，我身为演武殿的先生，是非常喜欢你们的。”她说道，“所以我是真没有想到，你们俩居然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在明知道会被巡守发现的地方卿卿我我。”

“都是我不好。”韩江说道，“是我一时冲动了……”

“你一直是个很冷静的孩子。”孙敏燕板着脸，“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虽是常事，但不分场合就是最大的错误，若出现在执行任务的场合中，会同时送掉你和搭档的命，你知道吗！”

“不，不是江哥的错……”蒋秀玲急忙说道，“我当时也……”

“好了，都别说了，事情都发生了，再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孙敏燕打断他们，“我现在关心的是……你们下山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看了韩江一眼：“你家里的情况我听说过……就这样被驱逐了，你会被家里人打死的吧？”

“孙副殿主，不用为我们担心。”韩江挺了挺胸，“未来的日子也许会非常艰难，但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会坚定地走下去的。”

蒋秀玲安静地握住韩江的手：“和江哥在一起，在艰难的路，我也会陪他一起走下去。”

孙敏燕轻轻点头，表情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心。她将一卷册交到蒋秀玲手里：“这一套剑法是我的自创，虽然还不甚完备，其中的许多招式也很简单，但正所谓‘大巧若拙’，我平日里偏爱花巧的剑招，但在自创这套剑法时我却更希望能够返璞归真，因此剑招肃然剑意古朴。”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了，这剑法大大违反我的本心，所以直到现在这武功仍然不完备。不过你们若这能参详得当，至少一般江湖宵小也无法为难你们了。我没法再教你们剑法了，这就是我送给你们最后的礼物吧。”

孙敏燕叹了一口气，最后又替韩江整理衣襟。他们已经换下了代表听风阁门生的青绿色长袍，但韩江的衣领仍然是用青绿色的材质缝成。孙敏燕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微微一顿。

蒋秀玲看着韩江的衣襟，嘴角含笑，轻轻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这是蒋秀玲初次对韩江动情时，在那些月圆月缺的夜晚，独自徘徊时，反复吟念的诗句。韩江也想起那个时候他躲在树后，偷偷地看这蒋秀玲漂亮的背影，听她浅吟低唱、心旌摇曳的情景。

有那么一个瞬间，山门竟然浮动着绮丽的风光。

孙敏燕最先回过神来：“你们……快走吧。被驱逐的门生，天黑之前，是必须离山的。”

送走了深受自己喜爱的两位二年门生，孙敏燕有些伤心。她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三个小鬼，偷看够了吧，快出来。”

陆离、席轩和秋寒从藏身处缓缓走出来。陆离看到秋寒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也在旁边头盔。秋寒一言不发。席轩则笑嘻嘻：“孙副殿主果然耳聪目明……”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你们三个那点潜隐的本事，过来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

孙敏燕打量着着三人，却见席轩之外，陆离和秋寒的脸色似乎都有点不太对。

她当然不知道，这俩人现在心里头回**的，可都是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于是端起听风阁先生的架子：“马上就要‘中试’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

“准备好了吗？”

陆离、席轩：“没有！”

孙敏燕：“……”

秋寒冷冷地哼了一声。

陆离和席轩赶紧往膳房的方向跑，可是孙敏燕却忽然叫住了他们。

“孙副殿主，有什么事吗？”席轩问道。

他看到孙敏燕的脸色也怪怪的，心里头不由有些惴惴不安：“我们只是在下午修行结束后到山门溜达了一圈，应该不违反什么门规吧？”

“门规……当然不。”孙敏燕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点犹豫，但立刻回过神来，“三个小家伙，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陆离有些奇怪，“如果是您都做不到的事，我们就更无能为力了。”

“不，你们可以帮到我……”孙敏燕的表情更加奇怪了，她低着声音，又轻轻念叨起那句诗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秋寒的心中微微一动。

孙副殿主……这是有意中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