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藏于暗影之中（三）

潜隐殿负责考核的门人叫做唐正。

每一批门生藏好后，他便会和段冬艳一起进来——在他们两人的目光下，一年门生几乎是不可能真正做到完美潜隐、不露破绽的。只要搜查稍微仔细一点，就能把所有门生都找出来。

但他们并不会真的去揪出所有人。这次考核的是门生潜隐的本事，也就是说，只要门生找到了松林中预留的正确藏身地点，并用正确的方式隐匿，他就会认定为合格。但若是破绽太明显的潜隐，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抓出来，并判定不合格。

段冬艳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地跟着，保证唐正评判的公正性，不直接参与进来。

唐正施展轻功，在松林中飞奔。每一个藏身点他都了如指掌，也很快抓出了三四个门生。甚至有一个门生晕倒在小路中央，看来是与其他人在竞争中失败了。

他继续往松林深处走，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望向四周。

空无一人。

那些门生不可能蠢到直接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而青龙堂、白虎堂和朱雀堂为了保证考核顺利进行，早就携手封锁了周围，所以也不应该会有无关人员来搅局。

刚才……是错觉吧？

唐正收回眼神，继续往前走，却又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轻响。

唐正豁然回头，瞥到衣角闪过，藏入某棵大树后面。

“站住！”他叫道，“我看到你了！”

他迅速追上去，但在树后没有发现别人——

除了，雪地中清晰留下的两个脚印。

这脚印是故意留下的——因为再没有其他脚印，或许是那人踏雪无痕，或许是那人利用轻功上树隐藏。

唐正也跃至树上，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双眼如炬，四下张望。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方圆两里的范围内都搜索了一次，没有发现任何人。可他始终觉得有人就在旁边窥视，那人离自己很近，甚至总在不经意之间露出一点破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可当他真正仔细望去，却仍然找不到任何人。

唐正咬咬牙，握拳。

那人……那人绝对就藏在自己身边，甚至触手可及。但为什么会抓不到他？

唐正加快脚步，在每一棵松树后面掠过，甚至主动跑到相对空旷的地带。但无论怎么努力，目光所及，除了段冬艳，竟然真的看不到第二个人。

然后段冬艳说道：“行了……时间到了。除了刚才抓出的四个人，其余的都合格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出来吧……你应该已经到极限了。”

唐正一惊望去，见一名少女门生扶着树干缓缓走出。

她微微喘气，几乎要跌倒。半边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半边脸庞。

“秋寒……”段冬艳说道，“唐正，这位叫秋寒的门生时今天唯一能够得‘甲’等的人。你的感觉没有错，刚才她的确一直在你旁边，最近的时候，甚至离你不超过一丈……”

“什么！”唐正叫道，“这么近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是敌人，想杀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

“是啊……这种不拘泥于藏在一处、而是把自己脚步的节奏化入搜索者的步伐中的武功，是‘藏影术’啊！”

“藏影术？”

“就如同藏进了你的影子之中。她的脚步和行动，于你的节奏合拍，也暗合天地万物。有光之处必有影，而光明暗影变幻之中，她便利用你注意力每一次倏忽和视线的每一处死角，始终处在不会被你发现的位置。”段冬艳走向秋寒，“功力尚浅，但确确实实是这个高深武功。我没有教过你们这个，秋寒，是谁教你的？”

“我……”

秋寒抿着嘴，不说话。君夔心不是本门先生，向她学习功夫是门规所禁止的。

段冬艳和秋寒对视，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见秋寒执意不开口，段冬艳微微摇头，收回目光。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已经了然。

“君夔心……师姐……”段冬艳低声自语，“你回来了么……你……你看上这个小姑娘了吗？”

“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段冬艳转过身，挥挥手，“出去吧，让下一组人进来。”

秋寒松了一口气。

因为自己的打岔，唐正没有机会到林子深处去，自然也没能发现陆离。这样一来，他就安全过关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君夔心以外的人面前使用“藏影术”，竟然取得了奇效。她扶着树干，喘了几口气，嘴角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