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阴魂不散（二）

秋寒拿过茶杯，缓缓地抿了一口，借用茶杯掩饰口型：“你们继续喝茶，不要东张西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暴露自己已经发现他们的事实……”

席轩：“……你的杯子里没水了还喝得那么开心……不是暴露得更快嘛……”

秋寒：“……”

她把杯子放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席轩一眼：“你这么聪明，怎么没有早点看出来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

“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啊？”陆离还是一脸茫然。

“废话，你见过哪个算账的先生噼里啪啦打了一炷香的算盘，却一个字都没往账本上写的吗？”秋寒说道，“别回头去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席轩拿过茶壶给秋寒倒茶，低声说：“再迂腐的生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读得那么认真……而且他到现在只翻了一页……”

“那个茶博士的手法……是把茶叶当毒药在往里面加吧？”秋寒说。

“店小二比老板的气势还要足……老板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大概是受了威胁，但又被迫继续做戏吧……”

秋寒伸出手，按在陆离的头上，又制止了他一次转头的冲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桌子上的人一直在喝茶，但是茶壶里重来没有添过开水。所以他们到底在喝什么？茶叶渣吗？”

“不过那四个位置相当讲究，基本封锁了我们从门和窗强行突围的可能性。大概他们动手的时机，就是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吧。”席轩皱眉说道，手里的茶壶已经没有水了，“……我们也要喝茶叶渣了。”

“陆离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啊！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啊！”秋寒从来不是个温婉的女孩，这个时候压抑不住愤怒，“你身上有藏宝图？不……你明明就是个穷鬼。或者你带着绝世武功秘籍？也不可能，你的武功明明仅强于席轩……”

席轩：“……为什么要扯上我……”

“或者说你骗了哪个良家妇女的清白？也不可能吧，哪个姑娘会瞎了眼看上你啊？或者是你用了强，所以他们家人来报仇？”秋寒露出鄙视和恶心相混杂的表情，“陆离我真是看错你了……”

“停！”陆离无语，“秋寒同门，脑补请你也有点限度……”

“好吧，就算是我猜错了。”秋寒余怒未消，“陆离你既然知道自己处境危险，离开青澄山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大摇大摆的不做半点伪装？上次我们三人小队出任务的时候你不是都要伪装成大小姐的模样么？”

“秋寒同门，阿离他……不可能伪装成女孩子的啊。事实上，我们从灌城回山的时候，还专门撤掉了所有的易容。”席轩低声说道，“因为阿离这次进城的任务，是要把你从相亲的泥潭中救出来啊！如果易容成大小姐，怎么向你的母亲提亲呢？磨镜吗？”

陆离：“……”

秋寒愣住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陆离，眼神闪烁。

竟然是为了我吗……为了把自己从那种散发着恶臭、看不见未来的深渊中拉出来，不惜让自己身陷险境吗？

陆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别这样看着我啦，我会不好意思的……我们是同门，做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为什么不伪装成另外一个男孩模样呢？非得要伪娘的外貌才能出门吗？”秋寒冷冷地说道，“不会是你的内心深处其实渴望当个女孩子吧？”

陆离：“……”

席轩：“……”

“所以这一切还是因为你蠢造成的。”秋寒下了结论。

席轩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我说错了什么吗？”秋寒丝毫不让。

陆离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低调了，声音提高：“秋寒同门，我一再忍让，但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侮辱我！我为了救你甘冒奇险，你不仅不说一句感激的话，还一再出言讽刺……你这算是什么态度？”

“对废材需要什么态度？”秋寒淡淡地说。

陆离的怒火发泄出来了……他端起茶杯，连着下面的木垫，扔向秋寒。秋寒冷笑一声，伸出手，轻巧地接过圆形木垫，侧身把茶杯让了过去。

“恼羞成怒了啊，陆离同门。”秋寒冷冷地说道，手指用力，将木垫扔了回去。

“砰！”

圆形木垫没有飞向陆离，而是飞向他身后的柜台，直冲假装打算盘的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正奇怪这三人为什么会突然内讧，一晃神木垫打着旋儿便来到了眼前。他赶紧向后躲闪，口中叫道：“抄家伙！他们发现了！”

与此同时，陆离扔出的茶杯在秋寒的身后落地，摔得粉碎。茶杯碎片四散，天女散花一般袭向周围的人。而随着茶杯的落地，装在里面的一颗小丸子也破碎掉，黑烟涌出。

“尝一尝吧……”席轩说道，“我们自制的‘章鱼小丸子’！”

这是他们模仿“缈烟丸”制造的。虽然威力远远不如，既不会刺激别人双眼，浓烟也只能扩散很小的范围。但旁边人视线被阻隔的刹那，已经纷纷被茶杯的碎片击中，瞬间见了红。

还好……陆离如今的手法，还做不到那么精准的伤人，那些人受的不过是皮外伤。可就在那一团黑烟吸引周围人注意力的时候，秋寒动了。

连坐在秋寒面前的席轩都觉得眼睛一花，视线便已经捕捉不到她了。秋寒从君夔心那儿学到的“藏影术”是听风阁“潜”之一艺最高精髓，最擅长利用周围环境从别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一举一动皆出自别人视线的死角。

秋寒三步并作两步便绕到了柜台后面，账房先生眼角只看到寒光一闪，短剑已经刺到了胸口。他大喝一声，拿起键盘，在胸前一转，竟是硬生生绞住短剑。

秋寒心中一惊，收剑，疾步退到席轩的旁边，顺手两剑逼退两名已经冲到席轩面前的敌人。席轩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眼看更多的人围了上来，他忽然惨叫一声，爬出来，大声喊道：“停一下！”

秋寒皱眉。

席轩爬到桌子上，双手一摊：“各位大哥大姐，你们要找的人都不在这儿了，还瞎打个啥啊？”

周围的人一惊，四下张望，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离已经没在茶棚中了。

这个茶棚简陋狭小，没有地方可以藏身，应该是确实趁乱跑了。他们对望一眼，账房先生大喝一声“追”，所有人立刻离开茶棚，四散追去。

秋寒轻轻捂住右手手腕——刚才短剑被那么一绞，竟险些让她腕骨骨折。那人在自己藏影术加持的出其不意攻击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反应，武功显然强过她太多。

“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否则以寡敌众，大家都得死。现在我们需要马上回去找学正大人求助。”席轩低声说道，“阿离啊……接下来能不能逃脱，就得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