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华山事变（三）

“砰！”

一声巨响，震得躲在大树后面旁观的陆离也头皮发麻。那是梁烨双手将熟铜棍高高举起，以几乎耗尽全身力气为代价，将内力注入熟铜棍重，当头一棒，奋力劈了下去。

棍风呼喝，看不见的力量从棍上散发，以梁烨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来人的呼吸一窒，心里却非常清楚。这一棍看似孤注一掷，实际上并非有勇无谋，它后面藏着三条棍影，实际上是暗自包含了三个不同的方位。来人知道，无论他往左中右哪个方向闪躲，都有可能被扫中。

于是他不躲，而是长剑向前刺出。“铮”地一声，剑尖在棍身上一点。这是两人第一次兵刃相交，但来人所击打的部位却极其刁钻，正好在梁烨力量的薄弱处。梁烨的手一麻，后面的两层变化便施展不出来。来人向左侧躲开，梁烨的棍子重重地敲在正前方的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

梁烨的心中一寒，想要再度举起棍子，但刚才这绝命的一招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觉得双臂像是灌了铅似的。平时舞起来轻轻松松的熟铜棍，现在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来人笑嘻嘻地走上前来，一脚将梁烨踹翻。梁烨趴在地上，别说起身，连握拳的力气都没了。

“你……可恶……”

“抱歉啊梁烨，你这一招我们早就研习过了。它是你最后时刻救命的绝招，但它的变化、它的弱点，我早就了然于胸。我一直在等着你将它使出来呢。”那人说道，“现在没力气了吧？看在我们曾为同僚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乖乖告诉我小公子的下落，我给你个痛快的，就不多做折磨了。”

“休想！”梁烨冷笑，“我在这里拖住你，小公子早就走远了。就凭你这样的下人，这样污贱的双手，也想碰小公子？别痴心妄想了。我告诉你吧，小公子现在可能都已经快下山了……”

梁烨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人转身走到大树后面。陆离“啊呀”一声被扔了出来，然后那人拧着小公子的背，回到了梁烨面前。

梁烨：“……”

田瑾哭叫着，那人则得意洋洋：“我给了你机会的……现在我就想好好地将你折磨折磨了……”

“你……”梁烨想起小公子钻入大树后面的叫声，“其实你早就听到了……”

“没错……我说了，我只是念在同僚的份上，给你个机会。”那人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该从哪里下手呢……先砍掉你的一只手吧……”

“喂！”陆离在后面叫道，“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那人斜着眼睛撇了陆离一眼：“连我一招都接不住，还想要正眼？”

“你懂什么，这叫扮猪吃虎好不好！”

那人皱了皱眉，心想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就在他把注意力稍微放在陆离身上的时候，梁烨高声叫道：“小公子，把玉佩扔掉！”

小公子哭叫：“玉佩被他抢走了！”

陆离心中一动，本能地想到这玉佩的关键所在。他叫道：“给你玉佩！”运劲于手，把玉佩向梁烨扔去。

梁烨见玉佩来势凶猛，自己又没力气伸手接住，脸色大变：“你……混蛋……别扔我面前啊！”

玉佩飞至梁烨的面前，忽然兜了个弯儿，刷的一下飞回到那人的面前。那人冷笑一声，横剑挡在面前。剑锋将玉佩划开，那红色的痕迹刹那间竟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游动，一团烟雾扑散。

那人暗叫不好，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口鼻流血，倒了下去。

虽然和猜想一样——陆离师从御器殿殿主君痕月，自然对暗器机关什么的更加敏感，刚才梁烨一喊出那句话，他就已经猜测到其中的关键——但是这玉佩中藏着的毒药如此霸道，瞬间毒发，还是让他心惊。

这样的毒药，田瑾那样的小孩自然也受不住……难道梁烨的意思，是让田瑾玉石俱焚，宁可身亡，也不能落入敌人手里？

可是田瑾爬了起来……竟然毫发无损。

陆离有些奇怪，但想到大概是提前服用过解药，否则梁烨应该也不敢让田瑾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在身上。他赶紧跑到梁烨面前，问道：“解药呢？”

梁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他带着小公子过来的路上已经受伤，刚才使用最后绝命一招强运内力，已经震坏了自己的心脉。他抓住陆离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带……带小公子……去玉女峰……找二当家……”

“解药！”

“二当家那儿……会有解药……”

“骗谁呢，你明明说过解药只有你那儿有，二当家那都不会有的！”

梁烨：“……”

“给我解药，我就带他去！否则的话……”

梁烨看着陆离，忽然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的声音低沉，断断续续，听上去带着一丝阴森，“听风阁的……都去死吧……”

陆离：“？？？”

喂你糊涂了吧，你不是我们的帮凶么，怎么突然之间对我们有深仇大恨似的，要诅咒我们去死了？

“喂，喂，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你给我解药，我帮你保护小公子，而且我已经杀了半溟，现在还要去杀那家伙呢，你可不能让我死啊！”

“你……去死吧……”梁烨已到弥留之际，开始说胡话，“原来是我弄错了……你们……去死吧……”

直到梁烨停止呼吸，陆离还一脸茫然地在旁边站着。梁烨最后的胡话不知所云，更关键的是，他到死也没有给自己解药。

陆离不死心，伸手在梁烨的怀里搜了半天，一无所获。

他呆呆地坐了下来，心如死灰。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解药只有梁烨那儿有，可梁烨已经死了，身上什么也没有，他再去哪儿寻找求生机会呢？

“求求你……”田瑾在旁边拉他的袖子，“求求你，带我去找我哥哥……”

“不去。”陆离不耐烦地挥手，“我自身难保，怎么帮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田瑾嘴巴一扁，几乎哭出声来。

陆离皱着眉头，看着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放声大哭的样子。四周阴风阵阵，两具尸体与他们作伴。陆离叹了一口气，心里头忽然软了下来。

“走吧。”他牵起田瑾的手，“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把你送过去……因为搞不好，我也会死在半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