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夜里,伯伊才发现,太阳神殿的内殿里竟然还放置了床榻。

太阳神殿是一个很纯粹的办公场所,以前内殿只作为法老临时更换衣物的地方,空间不大,甚至连门都没有,只垂挂着帘子。

如今的内殿变化也不算大,只是正中心的床榻格外显眼。

伯伊略一挑眉:“你是准备让我一直睡在这里?”

“瓦吉特和诸神殿暂时还不能回去,只能委屈阿伊先住在这里。”拉赫里斯嘴上说着委屈,但表情却是坦然。

太阳神殿是开朝会的地方,但眼下罢朝一个月,有没有门都无关紧要,总归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用。

伯伊思忖片刻:“瓦吉特的人还在吗?”

话是这么问,但伯伊心底门清。

这小子不让自己回瓦吉特,也不去诸神殿,说明这两个宫殿一定还有自己熟悉的人,担心自己策反那些人趁机跑了。

“你问的谁?”拉赫里斯面色自然,暗金色的眼底却是闪过一抹警惕,“阿伊回来不问我的事情,倒是关心你的那群手下。”

伯伊一直都知道拉赫里斯这小子心眼子多,没想到竟然连自己手下都要计较。

“阿曼特呢?”

拉赫里斯就知道他一定会先问这个人,阿曼特是最早跟在阿伊身边的人,虽然知道伯伊对阿曼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伯伊问了,他还是心下不爽快。

“走了。”他略带情绪地说。

“去哪里了?”伯伊问。

“我怎么知道。”他越是问得详细,拉赫里斯的面色越是不好看,“我又不是他的随侍,管他去哪儿呢。”

伯伊挑眉看他,两人对视须臾,拉赫里斯率先败下阵来:“他去米莱了,在你……那件事后。”

即便是时隔两年,阿伊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拉赫里斯也不愿再回想当时的场景,那血淋淋的,肢体残缺的画面,是他这两年来日夜辗转的噩梦。

“他为什么去米莱?”拉赫里斯似是不解地问。

阿曼特两月前扬言要去孟斐斯,与游商同行,但拉赫里斯知道,阿曼特一定是听闻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在去米莱的途中临时变道,其实他的目的地应该是在亚历山大。

“可能是喜欢米莱吧。”伯伊笑道。

他自是不会告诉拉赫里斯他与米莱的关系,他左臀上确实是如米莱国师所说有一个印记。

拉赫里斯又问:“那件事前,你曾经调查过米莱王室,为什么?”

伯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吗?”

拉赫里斯心下一梗,但面上却是不显半分。

他知道阿伊对待敌人,对手时向来是冷心冷肺的模样,从他决定不顾阿伊意愿将人留在身边时,他就明白自己和阿伊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相处了。

拉赫里斯的嘴角微扬,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阿伊还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睡了。”伯伊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在拉赫里斯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不如睡觉养精蓄锐,看了一天没什么用的王后守则也是怪累的。

拉赫里斯没有多说什么,洗漱用品仍旧是瓦斯送进来的。

趁着瓦斯倒水的时候,伯伊问他:“瓦斯,底比斯今年的闻风节好玩吗?”

瓦斯手一抖,一桶热水倒了进去,水烫了,他哭丧着脸,不敢回答,也不敢不回答。

偷偷觑了眼陛下,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他还是斟酌着回了一句:“奴在王宫中不知外面街上的风景,应该是好玩的吧。”

等伯伊洗漱过后,瓦斯忙不迭收着东西就跑了,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鬼在追。

“这小子倒是嘴越来越严了。”伯伊颇感无趣,那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拉赫里斯不置可否:“有先例在前,总是要学得聪明些。”

夜里睡觉,不出意外,拉赫里斯仍旧是睡在他旁边,丝毫没有要给伯伊独处空间的意思。

伯伊闭着眼,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呼吸声,微烫,一下一下地拂过自己的耳朵,脖颈。

“你能睡远一点吗?”他问。

屋里已经熄了灯,只有窗棱撒下的些许月光,不至于完全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不能。”拉赫里斯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沉闷,说话时胸腔震动,衣服摩挲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毫无遮掩。

伯伊被他的手扣在怀里,后背贴着男人的胸口,好像连体婴儿般没有一丝缝隙。

以前他们也会一起睡,但向来都是各睡一边,偶有亲近,拉赫里斯清楚伯伊的底线,也会很快就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