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金人武卒从阵列中策马走出,当先有一人一把拽住彘子的头发,将之拖曳到了角落里。

他们不着急现在就依照命令料理了彘子,对于如何杀戮,以及在何时能给受戮者带来更深的绝望,他们很精通。

而眼下这个时机,这个孩童死得太早的话,便太便宜他了。

没有人能够在杀死了一名雄鹰部勇士的情况下安然无恙!

“你们放开那孩子!”一看彘子被抓走,郑铸登时怒极,嘶吼着要冲上去与那钳制住彘子的金人武卒拼命。

“你们这些狗贼,便只会对妇孺下手么!”

“放了那孩子!”

咆哮即使灌注了再刻骨的仇恨与愤怒,在此时也都毫无意义。

“待我大昭天军杀到,你们这些金狗必定难逃一死!”

“难逃一死!”

他挣扎着往前冲,但奈何身体力气早就用尽了,被一名高大的金人武卒一脚踹翻在地,而后从五匹战马上延伸下来的绳索,依次拴缚住了郑铸的四肢以及脖颈。

他的嚎叫是如此苍白,但还带着从熊熊炉火中掏出来的滚烫战意与信念。

完颜稽康皱了皱眉头,矮小的身躯并不影响他在众武卒之中的威严。

相反,雄鹰部的勇士们为了表达对这位金国第一顺位继承人,即谙班勃极烈的敬重,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令自己的战马落后对方半个马身。

“你说的天军,是放我们进入你们疆域的大昭守军么?”

前来大昭,进行一场大昭士大夫安排下来的‘劫掠’,于麾下众勇士而言,固然算是一个不错的奖赏,但这并不能**得了身为金国皇储的完颜稽康。

他率领众武卒潜入大昭,有更明确的目标。

探明大昭如今的防卫力量,以及武卒素质如何。

就现在来看,对比金国,昭朝汉军,不值一提。

所以,完颜稽康会对郑铸口中突然吐出来的‘天军’一词很是伤心,认为那可能会是大昭的另一支强大而神秘的军队。

面对这个曾经璀璨辉煌、威隆之势能压得先辈们抬不起头,在夹缝中生存的国都,完颜稽康只会小心谨慎对待。

在这片土地上,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尽管它现在已非昨日遨游天际之苍龙,尽管如今它土地上的子民们盲目而空洞,只能苦守着过往的荣耀,在梦里慰藉自己。

不过,郑铸作为一个衙门捕快,也算是有些见识,怎可能会将自家军队之虚实告诉一支对自家图谋不轨的军队?

更可况,郑铸如今被完颜稽康的方才说的那一句话惊住了,一时间,竟停顿了下来,没有说话。

关东……雁门关守军放金兵入关?

怎……这绝无可能!

情绪告诉郑铸,昭朝戍守边疆的汉家儿郎,尽心尽责,不敢有分毫怠慢,那完颜稽康说的话是在哄骗自己。

但是理智却在告诉郑铸,那个矮小的金人所说的,俱都是真的。

那人没有理由用这个欺骗自己一个将死在其手上的人……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要郑铸如何相信,他眼中那些高高在上、一言一语言出法随的士大夫们竟然与外族勾连牵扯,联手祸害自家的百姓?!

要他如何相信!

郑铸脸色泛白,喉结滚动,随即怒骂一句:“奸贼!竟如此污蔑我边疆守军,汉家儿郎!”

“呸!”

完颜稽康眼神奇怪地看了突然激动、神情癫狂的郑铸一眼,知道已经从此人口中问不出什么了。

驱马后退。

郑铸还在怒吼:“奸贼!奸贼!”

他已经不知道该咒骂完颜稽康些什么了,感觉脑海里,由出生至如今愈加巩固的一个信念,随着完颜稽康方才那一句轻飘飘的话而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