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马儿就着凿开冰面的河水痛饮着,不时转过脑袋,咀嚼几口遍地皆是的荒草。

郑捕快爱惜地拍了拍几匹马儿,先前从上河城转回小台村之时,他们只有两匹马,待从金国军卒阵列之中突围而出,已经有了三匹马。

这可都是正宗的蒙古马,虽然个头儿不大,但胜在耐力强,足够轻型骑兵使用。

虽然上河城那个贩马的一再同郑铸强调,这些蒙古马粗养即可,上膘很快,可是郑铸终究有些舍不得。

这辈子都没骑过几次马,自然爱惜。此刻见它们吃得这般简陋,有些心疼也是正常。

然而心疼归心疼,在这等荒山野岭的,可买不到豆子、麦子之类的精食,也只能委屈委屈这三匹马了。

郑铸在三匹马周遭呆了片刻之后,便回到了距离马儿不远的大树下。

庸正将几只猎来的野兔挂在树上,揪着耳朵开膛破肚。在他左侧一丈之外,杨立与江姑娘正在点捡拾的柴禾。

郑铸明显看到大侠已将三只兔子料理完毕,对着三只拔掉了皮的兔子发呆,又看了看一旁生火的男女,心中顿时会意。

大侠这是不想去打搅杨公子与江姑娘啊。

他嘿然一笑,坐在了庸身侧,看了眼庸一侧肩膀上已被包扎好的伤口,道:“大侠当时那一箭,可真是令在下心怀激**啊,可惜,只差了一点便能将敌军主将的脑袋射穿。”

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戳瞎他一只眼睛,当做教训,却也正好。”

庸显然亦对那神来之笔的一箭掷出颇为满意,闻言咧嘴一笑,抓了一把干草抹了抹手上的鲜血,道:“他麾下部卒在我肩膀上戳了一个洞,我刺瞎他一只眼睛,一报还一报,天意如此。”

庸与都邪、苍树二人性格大为不同。

都邪虽然亦算是平易近人,但却会给人一种拘泥于格式之内的感觉,令人反倒不愿意与之多攀谈些什么。

而苍树倒不拘一格,只是太过跳脱,旁人也休想跟上他的话题,久而久之,苍树反倒被衬得更加孤傲桀骜了许多。

唯独庸,有着与普通汉子一样吹牛的嗜好,也未刻意显现自己与郑铸这样的官家公人之差别,又加上这郑捕头也算是与他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聊起天来自然无所拘束。

不过人无完人,庸有都邪、苍树所不能比拟之优点,亦有其缺点,那就是小心眼。

从其随手掷箭射瞎完颜稽康一只眼睛,以偿还自己肩膀上被其部下留下一个血洞可以看出。

庸睚眦必报。

而且喜欢斤斤计较,庸这时便有些不太满意,大首领已经与那女子温存了这般久,却一点也未想起要夸奖自己临走之时,射瞎了那主将一只眼睛,真是厚此薄彼。

男女之情,庸这样未曾体验过的人怕是懂不了了,若有一日懂得了,可能会理解今日的杨立。

“大首领与那江姑娘生个火已生了这般久,还没将火点。”庸闷声道,“郑兄,不然你去提醒他二人几句,早些生火,也好将这三只兔子烤了下肚饱腹。”

郑铸连忙摇头。

开玩笑,杨公子正与江姑娘恋奸情热呢,自己跑过去提醒他们早些生火?

难保不会被两人中的任意一者怨怼。

郑捕头也是个没读过的,自觉将杨立与江姑娘二者之间当下的这种状态,归结为了那些见不得光的男女之间的状态。

不过这般总结,倒也没什么错。只是杨立与江又灵此时更加旁若无人了一点。

郑铸干笑着,向庸摇了摇头。

庸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提这要求,于郑捕头而言,其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杨立与江又灵早已将柴禾准备好,就等庸过来生火了。这一对男女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身上也带着火折子,也可以自行生火,然后着庸郑铸过来烧火烤兔。

不过两人对坐着,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柴禾,俱都是沉默着,也显得奇怪。

江姑娘的小脑袋往下低垂着,目光在荒草里游移着,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