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名弟子摸索着,战战兢兢地进了社中。

夜晚幽深的大门在轻轻开阖,隐隐约约间有种莫名的冷意在向心头窜动,让人止不住有种全身汗毛倒竖的惊惧。

自那名弟子进入社以后,在场所有弟子都在努力伸长脖子向内张望,可从隐约开阖的大门中望去,里面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在缓慢而又冰冷的蔓延。

门外等待的弟子们很想大喊几声,让在里面的弟子给个回应,可他们根本不敢大声呼喊。否则一个不好引出那个行事风格奇诡怪诞,常常不安常理出现的社执事来,再引发一连串的灾难,只怕在场所有人都会悲剧的回**躺一段时间。

因此,所有人只能静静等待。

就这么沉默着,盼望着,等待着,门外弟子们又等了很久,可是依然没有听到进入其中的弟子有任何动静。

一种悄然滋生的不安伴随着死一般的寂静慢慢渗入到了每个人的心底,挑动着每一个人心底那莫名产生的惊惧。

气氛越来越诡异和压抑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个弟子的肩上多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出现之际,那名弟子久已经感觉到了耳边隐隐有一阵冷风吹拂,他身子几乎是无法忍耐的颤了颤,随后那只突然出现的手便轻轻的拍在了这名弟子的肩头。

这一陡然生出的变故令正被诡异气氛笼罩的那名弟子一阵悸动,下一刻,这名弟子直接往地上一倒,开始了不断的哀嚎:“鬼、鬼、鬼,鬼啊!鬼啊啊啊啊啊……不要害我,不要害我!去害我师兄,去啊!我道行浅薄,师兄救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刚刚伸手拍了这名弟子的其实是他身后的一名师兄,并不是什么鬼。这位师兄拍了一下,就见到师弟变成这副惨绝人寰的样子,他着实吓了一跳,他这一拍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了,可看面前师弟那夸张的叫喊,那极具张力的挣扎,无不在充分演绎着他很害怕,他非常痛苦等等情绪。这位师兄简直都要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失手误伤了他的师弟。“可是,不应该啊,我这一拍既没有携带风雷之势,也没有灵力加持,用得着这样夸张的在倒地挣扎吗?”

而直到听清楚倒地的弟子惊声尖叫的内容,这位师兄才算搞清楚原因,他不由一阵无语,心里在不停的翻着白眼,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这师弟,似乎没有!

师兄干咳了两声,然后说道:“咳咳……这位师弟,宗门地界怎会有邪崇滋生?”

那名倒地惨叫哀嚎的弟子瞬间停下了他持续飙高音的发声练习,沙哑着嗓子小声喃喃一声:“唔?好像还真是。”

然后,这位弟子总算不在沉浸于幻想中,开始面对起现实来。

而这弟子一回到现实,立即发现他被围观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而所有围观群众全都一语不发,一个个都用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神情看着他,让他几乎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被全体围观神经病发作的情况实在尴尬,尴尬到空气中都能闻到一种称之为窘迫的气息,想死啊有没有!

地缝没有,想死只是想而已,这名弟子依然坚挺的活着,既然这种不想面对现实的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别的路了,那就是,既然脸都丢光了,那就索性没脸没皮好了……

这名弟子立刻不要脸的为他的行为进行了辩解,指着他面前脸上挂着冷汗的师兄说道:“师兄说的对,宗门地界自然是没有邪崇滋生的,我只是见气氛沉闷,吓一吓众位师兄师弟,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而已。

不过,师兄说是这么说的,可师兄你头上的汗水还是出卖了你,虽然你的脸色看不太清,不过我依稀还是能分辨得出,似乎很苍白,显然师兄刚被吓得不清。

师兄你居然信了我的鬼话……哈哈,师兄真是可笑,说宗门没有邪崇滋生,自己却还被吓得冷汗直流,你让我怎么说师兄你好呢?哎唷,没有邪崇滋生,还吓了个半死?不行了,你让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

随即,那名弟子一个人的张狂大笑,开始在清冷和寂静的夜里响彻,本来那名弟子设想的是所有人跟着一起哄笑的,可是他一个人笑了一阵,却没有听到围观的人群发出一丁点笑声,这就很尴尬了,没有人笑,他还怎么转移话题,还怎么将自己的窘迫全部转移到对这位师兄的嘲笑上?

可是,为什么不笑呢?

这名弟子感觉到了一丝诧异,随即他边笑边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些围观众身上,随即才发现这些围观众脸上或者表情上的异常,围观众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细细密密的汗水,有些师兄师弟的唇角甚至还在微微颤抖,虽然确实看不清他们脸色苍白与否,可明显就能发现他们现在的样子就是被吓出来的神色。

本来只是打算单独嘲讽一个人,转移其他师兄师弟的注意力,但很不幸来了一个大范围无差别群嘲,那名弟子的笑声瞬间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戛然而止,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来自围观群众的满满恶意。

以这些人近期泄愤的方式来看,这种满满的恶意只有两种宣泄方式,一是他一个人被一群人群殴,二是一群人群殴他一个人……

这位师弟感觉心都要碎了,才养好的伤,不想再回去养伤啊!“各位师兄师弟,我发誓我只是针对这位师兄,并不是说在场所有人!”

被针对的那位师兄二话不说,开始对他摩拳擦掌。

那名弟子心里一突,不过感觉被一个人揍,总好过被一群人群殴,到时候服个软求个绕,受到的伤害肯定不会太大,他正想着,却见另一边一个师兄站了出来,开始对他摩拳擦掌起来。

那名弟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师兄,你、你、做什么……”

“我与这位师弟交好,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针对他就是针对我。”

接着又有一个弟子站出来,指着刚刚站出来说话的那弟子说道:“我与这位师兄交好,所以针对师兄的朋友就等于针对他,也就等于针对我。”

然后又一个弟子站了出来,指着刚刚说话的弟子道:“我与这位师兄交好,所以针对师兄朋友的朋友就等于针对他,也就等于针对我。”

接着又站出来一人,开始了接力赛,“……所以针对师弟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等于针对他,那就等于针对我……”

那名弟子表示他已经被这冗长而复杂的关系链弄哭了。

所以最终结果,他还是一个人被一群人群殴了。

那名弟子深切的懂得了一个道理,什么解释什么辩驳,在这冗长而复杂的关系链面前都得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