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沧州城派出近一百余骑护送使团入城。

马车压着草甸,拖着长长的队伍行驶在茫茫无边的大草原上,向着沧州城的阴影而去。

林若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呼吸草原上的新鲜空气,呛了一口,沧州城不是个久留地。

“使团没有必要在沧州城多做停留,稍补物资,正午前便继续北上吧。”马车已经踏上官道,至多半个时辰即可达沧州城。

王启年在外应答:“听大人的。”

辛其物也在车内,听到这话他是绝然反对的,眉毛诧异的挑起:“太快了吧,至少也得休息一日才是。”

林若笑了笑:“怎么,辛大人昨儿个没休息好?”

“那倒不是。”辛其物伸了个懒腰,撅着嘴,用出一副长辈的教育口吻,“大人还是涉世太浅,沧州城是边境大城,沧州都督权力同样不小,为了显示礼节,人家自然要招待我们,我们若是就这样过境半天就走,太不给人面子了。”

“招待一事大可以谈判过后回境再说。”林若否决道,“北齐使团已经快到边境上,动作比我们快很多。”

听到这话,辛其物缓下声来,一脸笑意:“大人,既然如此就更要慢些才好,给北齐立个下马威,好好数落一下这些人天朝上国的傲慢劲。”

“这话倒是没毛病。”王启年又在外应答。

林若没再说话,怔怔望着窗外,心里思考着晚上的动作。

不多时,庄严巍峨的沧州城终于现在眼前,这片地带的阴影,仿佛掩盖住天空。

城门口早已清场,没有任何的闲杂人等,城外道上,沧州城的守将与官员们等候着使团。

行程近月,一众委顿不堪的鸿胪寺官员强打精神

礼节接触一事,自然是他们的活,辛其物一马当先,与沧州城的官员来而往礼,积极热情打着招呼,赞颂沧州守军的功绩,哭诉一路北上的艰难险阻。

林若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唯等着有人提起他的名号,才会上去配合辛其物敷衍一下。

“拜见林总使。”沧州城的都督杨会姗姗来迟,目光直锁定年轻的总使大人。

“杨大人太过礼。”林若回礼过去,看着这位面目端正的沧州城守将,一位高不成低不就,于于武,皆只是懂一点皮毛的杨大人。

心里在思量着昨晚上的刺客是不是此人的手笔。

杨会似笑非笑的打断林若的思绪,继续道:“林总使的万字国策论,沧州城内外早有耳闻,既然来了,那就不要只停留于纸上,建议林总使多多考察,积累心得。”

写作是吧,还积累心得…林若发觉此人在若有若无的嘲讽自己。

林若微微一笑回道:“林某惭愧,只懂些皮毛,不比杨大人能能武。”

杨会哈哈笑了两声,面色不变:“像林总使这等年轻俊彦,有才有名的新科状元,应该在京里好生待着,为国献策才对,大老远北上入边,真是辛苦了。”

这句话的嘲讽意味更浓,林若不在乎一笑:“多谢杨大人关心,不过沧州城的风气与京都没甚区别,适应起来还是不难的。”

两人怼的热火朝天,周围人看在眼里,纷纷默然。

半晌后,杨会才结束话题,道:“今晚在都督府设宴,本官做东,还请诸位赏脸。”

“却之不恭。”林若代表使团同意,本来他是想快点离开沧州城,现在看来,他倒更想看看杨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探探昨夜刺客一事,到底与他有无关系。

在沧州官员的接待下,使团一行人于城中的会馆修整。

待到日落时候,都督府的官员按照约定赶来会馆,邀着一众鸿胪寺前往一叙。

来到都督府外,林若才发现,原来这场宴会并不只是招待使团,沧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在此列。

守备森严的府外,官兵们严格的执行着检查来宾的工作,对于富商大贾们的下手毫不顾忌。

这些人也不恼怒,他们自然知道参会的是京都使团,天大的交际机会落到身上,欣喜还来不及。

林若等候之时,在府外快步走了一圈,将四周的守卫布置情况在心中记了个遍。

待到使团入府,官兵们毕恭毕敬让路,不敢有任何上手动作。

进入偌大的都督府中,林若又借着解手,让下人带着逛了一周,将都督府内的细微之处,守卫力量的排放再次记下。

如此一来,晚上的动作可万无一失。

不消半刻,宴席大开,杨会满面笑容招待着府中来客,因为沧州守将的缘故,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