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圣旨,又听范大人抱怨一早上,午后便有鸿胪寺的官轿上门。

林若本来欣然接受,但一听北上赴边是以总使身份,就料到大事不妙,两个老家伙又在给他挖坑。

“林大人,待会去了鸿胪寺,你可千万别说认识辛某,毕竟辛某身为鸿胪寺少卿,与林大人素有关系,容易被人说闲话。”去往鸿胪寺的官轿上,辛其物不露声色的说着撇开关系的话,表情不免显得有些尴尬。

通过辛其物的一言一行,林若随即猜想到鸿胪寺满堂官员对自己溢于言表的愤怒情绪了,毕竟作为一个行外人踩在人家行内精英的头上耀武扬威,就好比前世大公司空降某领导,的确很不合规矩。

“朝廷任你为谈判总使,是对林大人的信任,但去了鸿胪寺,林大人还是能谦虚便谦虚点,千万可别想着顶嘴,争论什么的。”初夏的天气不算太热,但辛其物脸上已经是泌出细微的汗水,对于他来说,待会吵起来帮哪边都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辛大人认为林某与鸿胪寺的官员对比如何?”

这个问题很懊恼,辛其物仍旧恬不知耻道:“林大人少年英才,鸿胪寺自然是比不上您前途光明。”

听到这话,林若笑了笑,顿时不指望待会进了鸿胪寺,辛其物会帮他说什么话了。

“此次北上谈判,谈的就是些战后的处理工作,勘界赔款,谴使谢罪,不算多麻烦,但达到的要求一定要达到。”辛其物不忘细致的跟林若解释谈判的主要内容与相关要求,主要是应对鸿胪寺的刁难,不至于让林若丢太多面子。

说起来也挺好笑,林若自觉他堂堂北上总使,却要听鸿胪寺一位官员介绍任务情况。由此可知,这个总使任命的是多么荒唐,多么让人无奈了。

林若皱着眉头,想着这些事确实复杂,开始思考应对方法。

辛其物在一旁道:“他们说什么,林大人听就完事了,必没问题。”

意思就是去挨骂,林若可做不到。

轿子停在鸿胪寺衙门外,四周柏树交连,绿意盎然,不愧是外交部门,形象方面做的完全达标。

走进衙门,辛其物保持着严谨的面容,有意无意与林若拉开距离。来到清净的厅堂外,辛其物更是变了个样,脸上就差写着我不认识你之类的话了。

“大人,林公子来了。”将林若引进厅堂,辛其物嘿嘿一笑,坐回椅上,是一眼都不带看的。

林若向四周抱拳,礼貌的与诸位外交官员打招呼,然后将目光放到堂中主位上,有礼道:“鸿胪寺卿云泽大人,久闻其名。”

还知道自己姓云名泽…那位鸿胪寺卿一怔,眼光亮了起来。

“云泽大人早在京郭县任县令时,林某便听说过大人治理贪案一事,久仰。”

“小小年纪,尔居然听说过我的故事。”鸿胪寺卿不禁微笑起来,本以为这小子只是随便敷衍,没想到竟还真知道他早年的英勇事迹,这可是在场大部分官员都不知道的。

片刻之间,印象大为改观,鸿胪寺卿意满,但看了看周围其他官员,发现自己险些叛变,立马严肃起来。

不待说话,林若依次拜访堂间其他几位重要官员。

这些官员与他们的寺卿大人一样,起初不是露出鄙夷与不屑的神色,就是不爱搭理,但当林若将他们的底细一一道来,稍加调色。

一众官员脸色大变,纷纷露出伱也听说过我故事的神气样,自我认同感达到高潮。

此时此刻,即便知道这小子提前做过背景探查,众官员心中也没什么异样眼光。

能早有准备的调查如此之深,足以说明这位学子为人谦卑,善于交际,哪会是目中无人,仗着身份压人的膏粱子弟,至少在态度上将自己位置摆正了。

厅间的气氛大为缓解,林若随之入座。

其实他可没调查过什么,官员们来自五湖四海,底细探查如何是一两天便能完成的,这一切都拜路上辛其物的提醒。

难以想象,辛大人当初升入鸿胪寺,为搞好同事关系做了多大的牺牲,林若心里啧啧称叹。

辛大人虽在厅内不帮自己说话,但在厅外,算是极为费心费力了。

辛其物缓了口气,感叹功夫不负有心人,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不语。

心里想着这小子记忆力简直好到逆天,他不过在来路上随便提点了几句,竟一字不漏被其记下复述在堂上。

太不像人话了…

坐到位上,林若不敢怠慢,礼数交际做全,温和地看着这些庆国的外交官们:“下官初入官场,不比诸位大人久经人世,材优干济。能博得这总使之位,实乃名不副实,惭愧不已,北上一行,定以诸位大人意见为主,还望不吝赐教,莫要嫌弃在下初学之生。”

林若这话就差明说自己是一个听话不作死的好孩子了。

众官员一听,上上下下自然高兴许多,与人打交道,最喜欢的便是话说的好听,又能明确自身位置的人。

不过即使如此,众官员心里仍是存在或多或少的介怀,北上谈判,平白无故有人进来分去一半功劳,能释怀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