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以下皆为蝼蚁,这话从来就不是虚名。

叶流云一剑斩半楼,四顾剑一招灭百余虎卫,还有那位宫里的九品巅峰高手洪四庠,谁能想到在大东山之战中,北齐国师苦荷一掌将其打的灰飞烟灭,尽成血雾。

大宗师与九品,虽一境之隔,却是天差地别,神仙与人的境界。

五竹与这些大宗师不一样,他无法做到挥霍真气,营造一剑破万敌的恢宏场面。

他的一招一式从来都是简单又直接,与普通人出招无异,只不过有区别的是,他那一剑刺上去,便是大宗师来了也得身消道陨。

而大宗师的真气落在他面前,便也是如普通人的攻击一般,实在无法看着能有多么强烈的视觉效果。

咯的一声,铁钎顺着竹面滑下,厚绿的翠竹一分为二向两边倒去,林若的白衣身影也在向下飘去。五竹紧追不舍,黑布里的目光紧紧锁着,如烧火棍略带锋刺的武器直指下面人的命门。

林若身形翻转,踩着粗壮的翠竹,在林间好一阵挪移。

忽地一刻,他又借着弯曲的翠竹使力,猛地跃起,朝来人反扑去。

五竹从竹林上空落下,挥动铁钎砸过去,像是教育小孩子般,想要敲在他头上。

林若看准时机,以极其微妙的动作侧身躲开,掌心向外推出去,若有若无的纯白真气掀起了骇人的涟漪向四周波及。

偌大的竹林顿时有如被强风吹拂,摇晃不止,竹身纷纷弯曲,梢梢挨地,被压得扁了一头。

五竹僵硬地偏了偏头,那一掌落空,所爆发出的恐怖力量炸响在耳畔,却只是让他耳尖颤了颤。

附于掌上的浑厚真气,都没能让他的脸有丝丝的微妙变化。

两人拉开,又各自施了几招,分别只是挥了一记,出了一掌,砸了一棍,对了一拳。

绝世强者的对决,没有衬托在里胡哨的炫技上,有的只是简单高效的行为艺术与暴力美学。

……

范闲最终还是注意到了竹林的动静,他拉着妹妹的手,急迫的想要远离。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回望过去,若有所思起来。

“不会是…”

“哥,你是说那位五竹叔吗?”

范闲笑着点了点头,除了两世为人的秘密,他没有与妹妹隐瞒身边的一切。

“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两人回到庄园休憩的小院中,发现范思辙在院子里伸着懒腰,百无聊赖至极。

“你们俩跑哪去了?”

“出去走走。”范闲回答道,又问了句,“先生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范思辙说道。

……

浓墨重彩的夜色下,重重的深宫里,太极殿的御房内,明煌的身影正俯着身子在油灯下批阅奏折。

“陛下,该休息了。”侯公公在一旁劝道。

“朕看完最后一份。”庆帝挥了挥手,打开信封,一字一句认真盯着里面的内容,篡着信的手突然用力,将信纸弄出褶皱,眉尖也随之皱了起来。

许久后,庆帝平静道:“摆驾广信宫,朕要去走走。”

……

夜色来临,虽远不到就寝的深夜,但这时候,也是极不适宜在皇宫中走动的。

侯公公也不知道这位他服侍多年的陛下换了什么性子,竟然想要久别的去广信宫一回。

广信宫乃长公主殿下的住处,陛下确是多年未去了。

相比于其他暗下的寝宫,宁静的广信宫内,此时灯火通明,远远没有融入环境的意思。

那位长公主殿下貌似也猜到什么,广信宫的宫门开了一角,几位宫女低眉顺眼候在门后,奉命迎人。

但当她们见到要迎的是陛下时,便有些抑制不住恐慌,齐齐跪在边侧。

庆帝在龙辇上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心中的忌惮却愈发加深。

“臣妹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