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深轻轻拍了拍吴茫的手臂,“吴兄啊,我老是嘱咐你平日对徒儿不要太过宽纵,你偏偏不听,还嫌我啰嗦,如今怎么样?惯坏了吧?”

“林兄,我……”

林致深呵呵一笑,小眼睛眯成两道缝,“你这要是放在普通百姓家,那就叫慈母多败儿,不过谁都知道你吴掌门是厚道人,依我看,且将这两个小徒弟带回去,日后好生管束,好在没酿成什么大错,闻姑娘如此明朗宽仁,还会因此怪你个教导不严之罪?”

吴茫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轻轻对闻笛施礼,“吴某管教不严,在此赔罪了,还请闻姑娘莫与这两个顽徒做计较。”

他虽脸上看不出年纪,毕竟是一派掌门,平日里也是与薄云天称兄道弟的人。闻笛作为小辈,该有的体面不能落下,立刻回了一礼,“吴掌门如此,倒是折煞闻笛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不必挂心。”

“多谢闻姑娘。”

那年轻气盛的小徒弟依然不服气,还想争辩两句,被吴茫瞪了一眼,立刻噤声,闷闷跪着不再说话了。

闻笛又朝吴茫拱手,“吴掌门,前几日风蝉山混乱时,曾有六个门派的弟子正在风蝉山上贺寿,恰好屏绝里也是其中之一。我请您来此,除了探问这二位高徒,也是想知道风蝉山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

闻笛轻轻瞟了阿廿一眼,阿廿立刻会意,“吴掌门不必有顾虑,混乱当日,我也正在风蝉山中,只不过……许是因为我素来喜欢多事,惹人生厌,竟被有心之人下了迷药,寿宴当日未能入席。”

地上的小徒立刻点头,“对,那日风二少主还提起鹿姑娘,但是有人说别云涧的人都走了,原来鹿姑娘是被人下药了……”

林致深立刻见缝插针的拍马屁,“若鹿姑娘在场,怕是风蝉山便不会有如今的乱子了。”

“未识年纪轻轻,林掌门过誉了,愧不敢当。”

“哎,鹿姑娘过谦了,想这天下若是有一个能让夜悬阳畏惧之人,也就只能是鹿姑娘你了,如若不然,他怎么不给别人下药,偏偏给你下药呢?”

阿廿心里发虚,面上故作高深,昧着良心道:“下药之人也未必就是寂牢尊使,可惜我一直未能得见此人,很多事情也无法查问清楚,如今只能请屏绝里的两位高徒说一说当日寿宴上的经过。”

吴茫犹豫了一下,“鹿姑娘,这两个劣徒架谎凿空,他们说的话,恐怕……”

阿廿笑容可掬,“吴掌门,年轻人偷懒耍滑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有您在,他们定然不敢再胡说。”

林致深赶紧朝吴茫使眼色,小声道:“鹿姑娘是在给这两个东西改过自新的机会,吴兄莫负了好意……”

吴茫确实是个厚道人,被这一屋子没实话的鸡贼闹得有点懵,不过林致深的话他自然愿意信,于是朝那两个倒霉徒弟一挥袖,“你们两个如实讲来,再有虚言,就别认我这个师父了。”

他怒起来也没多大嗓门,两个小徒弟许是心疼了自家师父,满脸写着顺从,把寿宴当天的经过老老实实讲了一遍。

阿廿静静听着,说到风翕的符咒时,她心里一紧。

那日太过纷乱,夜悬阳和风作寒谁都不无辜,但这些事,夜悬阳从未对她提起过。她只知道那日有人想要这位尊使的性命,却不知竟连风翕也出手了。

风翕可是他的师伯……那个以夜悬阳的名字震慑四方的风蝉山上,竟是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吗?

也对,但凡有人存一丝温善,夜悬阳也不至于将生死交到她这个当时仅几面之缘的骗子手上。

想来,那尊使也真是……走投无路了。

小徒所述之事到夜悬阳将风翕打倒在地也就戛然而止了,其中一个还想说自己下山时被妖兽所伤,没说完就被吴茫瞪了回去。

阿廿看了看闻笛,“师姐,听他们如此说,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闻笛点头,“夜悬阳虽恶名在身,也不能因此断定所有纷乱皆是他所为。但吴掌门的二位高徒并未窥得全貌,这其中盘根错节,说另有隐情倒也为时尚早。”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阿廿也只能点点头,“风蝉山的纷乱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家事,未识觉得眼下最要紧的该是商讨如何将所有囚徒重新抓捕关押,避免更大的混乱。”

林致深从来不会让阿廿的话掉地上,立刻接到:“鹿姑娘说的极是,我们已经收到了薄长老的请函,正要去往别云涧商议此事,闻姑娘不方便舟车劳顿,不如鹿姑娘与我们同行?”

阿廿立刻摇头,“我好不容易溜出来,回去了肯定要被师兄好一顿责罚,我师兄可没有师姐这么是非分明,林掌门您饶了我吧。”

她知道闻笛是个凡事争强好胜的人,虽然不至于嫉妒一个小师妹声名在外,但若是因为身子不便而耽误了正事,她是万万不会应的。

果然,闻笛露出一丝笑,“我倒要把你这些话说给薄阙听听。”

阿廿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师姐最疼我了,师姐不会的。你还是放我出去抓囚犯吧,我保证,三个月抓回一百个!”

闻笛把她一双欠爪子扒拉开,朝林吴二人一拱手,“两位掌门且先行一步,小女子安顿好山庄之事,不日便启程回别云涧,与圣主和各位掌门共同商议此事。”

那二人没再说什么,带着两个倒霉徒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