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音怯怯问道:“父王,能容我休息一天,明天再过来试试吗?先不要给太子哥哥刺字,好不好?”

“你的手伤成了这样,明天拿什么试?”颜启昊一脸无奈。

“我可以换成左手勾弦啊,反正只是张弓,并不讲究准头,左手和右手不是一样的吗?”

颜启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脑子里不知道都装着些什么,总有出人意料的奇思妙想。

“行不行?”颜音轻轻牵着颜启昊的袖子,左右摇晃着,抬着脸儿,眼中满是企盼。

颜启昊的心,瞬间便融化成了一摊水,但却依然板着脸,斥道:“明天寅时,在帐外候着,爹爹教你骑马。若晚得半分,那就再无商量的余地了。”

“若没晚呢?”颜音穷追不舍。

“若没晚,你要是能在一日之内,学会骑马,父王便如了你的愿。”

“怎样如了我的愿?”颜音还是刨根问底。

颜启昊伸出一根手指,戳向颜音耳后,沉声说道:“我会将奴印刺在他这里,头脸之上,只有这里不显眼,并且能在正面看见,不算违了规矩。”

颜音眼睛一亮, “谢谢父王!”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颜启昊沉声。

“什么事?”

“从此之后,不得与康英见面。”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想要一样东西,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事儿,你不要以为受了伤,爹爹就会因心疼你而妥协,即便爹爹会心疼你,但你终将要长大,要独自面对外面的风浪,世人是不会心疼你的,你不要总用这种小孩子耍赖的方式要到你想要的东西。”

颜音脸一红,低着头寻思了片刻,突然抬头问道:“那能不能写信?”

这孩子,怎么什么事情都要讨价还价?颜启昊几乎绷不住,只得强忍着,勉力维持住一张冷脸,“不行!”

“只有我写,不让太子哥哥回,也不行吗?”颜音继续争取。

颜启昊皱起眉头,“这又是为什么?”

“太子哥哥被他爹爹当成了弃子,心里一定很难受很难受,成了阶下囚,又离家这么远,身边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肯定每天都很煎熬……我写信给他,至少能给他解解闷。我不需要他回信,因为,我孤零零待在皇上身边,虽然也很寂寞,但是肯定会比他好过得多,所以,我不需要他的安慰,只要他能收到我的信就够了……”

颜启昊听了,心中一软,一把搂过了颜音。

颜音只觉得胸口被塞了一个东西,头上传来颜启昊的声音,“这个拿好,明天戴着,不要让缰绳再弄伤手指。”

颜音低头看去,发现那东西是一副精美的鹿皮手套。

第二天一大早,颜音天不亮便起来了,早早等在颜启昊帐外候着,生怕误了时辰。

但天不从人愿,中都传来圣旨,因源赵边境战事一触即发,源帝颜启晟要求颜启昊即刻起行,赶往中都献俘,不得在燕京耽搁。颜音也只得匆匆收拾行装,跟着大军开拔。

燕京东郊,仙露寺。

所有的赵国战俘,都被关押在这里。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皇亲贵戚,都挤在一间间殿舍里,人挨人,人挤人,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那些工匠、手艺人已经被抬为良民,允许各寻生路,只是不许返回赵地。那些劫掠来的平民,允许家属以金帛来赎。唯有康氏一族并宫婢、宦官等,不准折赎,男丁一律在面颊上刺字,永为官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