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泽平静看着面前暴怒的男子,他老了,不再是那个为了娇娇女儿不惜付出一切,心甘情愿做她的小马儿,驮着她肆意欢笑的青年了,他依然爱他的女儿,依然善良正直,他有了更多的责任与烦扰,这些年朝堂争斗,他亲眼看着他在风诡波谲中一点点改变,成为如今坚毅睿智的刚强模样,成为陈国第一武将。

他天生是领兵作战的沙场将军,其实并不适合朝堂。

“侯爷,此事因我而起,洛姑娘恰好遇见施以援手,虽方法不妥,却也是为了帮我,侯爷若要怪,便怪我吧,还请勿要责怪姑娘。”

洛蓉愣住了,这是她头一次听奚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而且是为自己求情,虽然与实际有所出入,但确是维护她没错。

原来他是关心自己的,并非不管不问,洛蓉心里甜滋滋的,耳朵根悄悄红了起来。

洛禾眼神微动,正色道:“先生安危重要,未及时相助,我已是心下惭愧,又怎会责怪先生,如今安然无恙便好,累了一夜,不如先回侯府稍事歇息,其它的容后再说,先生意下如何?”

“好啊好啊,”洛禾话音刚落,彭长老立即抢着回答。

奚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抚着胡子呵呵直乐。

“多谢侯爷美意,”奚泽拱手道:“不过我尚有事务缠身,就不去侯府叨扰了。”

洛禾又相邀了一番,见他回绝的诚恳,不像推辞,便未再强求,只道:“那就依先生之言,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先生尽管开口。”

“好,”奚泽道:“告辞。”

“先生慢走。”

奚泽顿了一瞬,微微侧首,余光扫过身后的小姑娘,迈步朝前而去,阿罗随在他身后,却不见彭长老动弹。

齐进好心提醒,“老先生?”

彭长老看向他。

两人默默对望了片刻,齐进忍不住出声,“你不走吗?”

“走啊,去侯府,”彭长老笑的胡子乱颤,“蓉丫头邀我去侯府,我已经应了。”

齐进和洛禾看了眼走远的奚泽。

“他忙他的,我很清闲,”彭长老道,见两人没什么反应,眼睛一瞪,“怎么,不欢迎啊?”

洛禾忙道:“怎么会,老先生肯莅临,侯府自是蓬荜生辉。”

彭长老呵呵道:“好说好说,”瞅了眼一直呆愣楞望着奚泽背影的洛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回神了!”

洛蓉啊了声,急忙收回视线,瞧见父亲板着脸紧盯自己,心虚地垂下了头。

虽然奚泽求了情,但依照父亲的脸色来看,怕是此事不能轻易揭过,洛蓉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准备,谁料一回去父亲便被宣进了宫。

她已从彭长老处得知曹家带走奚泽的目的,料定曹家不会多嘴自找麻烦,却是隐隐有些不安,不知父亲进宫为何,一夜未眠,勉强等了小半个时辰,实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想来已经是傍晚,起身时菱香正好推门而入。

“姑娘,你醒了。”

洛蓉揉了揉眼睛,看看外面天色,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爹从宫里回来了吗?”

“早都回来了,听说你在睡着,便没让奴婢打扰,”菱香道,迟疑了一瞬,又小声接了句,“侯爷说让姑娘醒了过去一趟。”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洛蓉伸了个懒腰,穿好外衣,“帮我梳洗。”

“是,姑娘。”

偏厅内,洛禾肃容端坐,瞧见洛蓉进来,眸光微微一暗。

“爹,娘,”洛蓉进去行礼,见父亲没有动怒的趋势,暗暗松了口气。

薛氏面色忧愁,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询问了几句奚泽的事,洛蓉一一答了,洛禾沉默听着,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

从齐进口中得知彭长老和奚泽先后被带进曹府,他便已猜到曹玄的意图,奚泽不愿出山相助,亦在他意料之内。

在洛禾看来,没有任何事能对奚泽产生影响,他就像是一座冰山,离得越近,感受到的寒意越浓,曹玄那样的人,根本不能触动他分毫,这一点洛禾毫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奚泽的安危,曹玄并非善类,若不能得为己用,想必也不会留下祸患,奚泽对侯府有恩,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可他又不愿住在侯府,也只能暗中派人保护了。

这厢洛禾正暗自思索,薛氏心有所虑,短短几句问话后便静了下来,洛蓉发现父母神情不大对劲,奇怪询问,“爹,娘,你们怎么了?”

洛禾抬头看着她,张嘴欲言,话至喉间却是说不出来,薛氏叹了口气,垂眸揉着额角。

“到底出什么事了?”洛蓉急了,紧张盯着父母,“你们快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