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居云楼的彩楼欢门前,门口迎客的小厮忙迎上去。

孟取善随两个闺中好友一同下车,身后跟着侍女,一行七八人。

“几位小娘子可是要用饭,快请快请!”一个小厮扬起讨喜的笑脸,为她们引路。

另有一个小厮跑过来,引着马夫将马车停到旁边的杈子后。

居云楼是何家桥这边最有名气的酒楼之一,哪怕此时已经过了吃饭的点,楼中仍然有许多食客酒客在座。

还在门口就能听到大厅与阁子里的吵嚷喧嚣,酒气与食物的香气直往外飘。

酒楼的小厮有眼力,一看就知道这几位年轻小娘子大约是官宦家的女眷,直接将她们往楼上单独的小阁里请。

还特地寻了个环境好的僻静位置,殷勤请了人进去坐了,又要为三位坐下的小娘子倒茶。

“小哥不忙,我们来就好。”几个侍女接了他的活,为自家小娘子倒茶送水。

小厮便笑着去唤来茶酒博士,询问几位娇客想吃些什么。

“坐马车摇晃了这么久,我现下是没有什么胃口。”坐在桌边的一位粉衫小娘子说。

她看起来十五六岁年纪,长得纤瘦苗条。

“那便让他们上些点心茶汤吧,也过了饭时了,我们一边说话,随意用些。”

看起来最年长的一位小娘子穿着绿衫,相貌不甚出色,倒是气质沉稳。

她说完又问剩下一位小娘子:“二娘,你可有想吃的?”

孟取善是三人中脸色最好的一个,她穿着嫩色的黄衫,长相俏丽,脸色红润。

她的年纪比穿粉衫的王七娘大一岁,又比穿绿衫的宋三娘略小一岁。

两位好友都没胃口,孟取善倒是很有胃口。

今日一早,她就应宋三娘和王七娘的邀,陪她们去了城外的寺里祈福,来回一路折腾这么久,早就饿了。

“我听说居云楼新出了一道炙鸽子味道不错,再来一道煎蜜肉……”孟取善一连点了好几道菜。

宋三娘掩嘴笑起来:“你瞧她,点了这么多,是真的饿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点的各色点心茶饮饭食就陆续端上来了。

刚才说自己不饿的王七娘见孟取善吃得香,也忍不住拿起筷子来挟:“真这么好吃么,我也尝尝。”

孟取善一双圆圆的眼睛笑成半月,故意打她的手:“不是说不吃,又来抢我的。”

宋三娘看她们两人斗嘴忍不住笑,只是笑了片刻,又叹气,有些伤感:“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如未嫁时这样,时常找你们出来玩了。”

今日一行,便是为着宋三娘,她已经定下婚期,不久就要出嫁。

既要出嫁,接下来的日子便要待在家中准备,再不能像这样三不五时与闺中好友们相约出来玩了。

她近日因为要成婚之事,时常闷闷不乐,王七娘便劝她:

“三娘,你还好,家中为你选的夫婿是你表舅家的哥哥,沾亲带故的,嫁过去至少不会让你受委屈。不像我,我爹娘还在为我的亲事烦恼呢,还有二娘,她那个未婚夫……”

说到这,王七娘自觉失语,讪讪停下来。

宋三娘也尴尬小心地看了一眼孟取善。

孟取善正嚼着一块甜津津的煎肉,忽然听见她们停下话头,都看着自己,筷子一停也笑了。

“那有什么,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三娘脸上带着对她的担忧,低声问她:“你未婚夫那事,你家中是如何说的?”

孟取善说:“祖母说,我是定要嫁给崔衡的,孟崔两家的婚约,是当初崔公还在世时与我祖父一同定下,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毁约。”

“什么,这还叫小事!”王七娘愤愤,“他崔衡在外头对一个孤女大献殷勤,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把你置于何地啊?说不定你还没进门,他就要先抬个妾室,哪有这样的!”

王七娘听说这事时就气得饭都少吃了两口,见孟取善还这幅憨模样,更是为她生气,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哎呀二娘,你就应该闹的,让你爹爹祖父找去崔家,教训崔衡,让他发誓再也不与那个孤女往来……”

这边小阁里三个人说着,忽然听到隔壁一声冷笑。

“真是不知羞耻!”

这怒气冲冲的男人声音,让孟取善三人停下说话。

听得这声音耳熟,孟取善心道这真是太不巧了,怎么这么像是她那未婚夫崔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