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山风再大一点点,就能把她吹走了似的。

她好像……短短半月,瘦了很多?

隔着这么远,根本不可能瞧见她脸上的表情,阮星澜却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情几乎低落到了谷底。

有许多沉沉的死气和绝望在慢慢朝外渗出。

阮星澜眉心轻拧,瞬间明白了那些绝望——

他想起那一次她喝多了酒,崩溃大哭,说她才十八岁,她不想死。

没有人能在被人批了必死之命,数着自己能活着的时间日日等死,还当真过的冷静,淡定。

她的心中必定焦躁难安,压抑悲愤。

可她不会露出来叫身边的人看到。

而后旁人担忧,忍不住安抚,露出心疼神色,她再回去安抚那些人的担忧和心疼,如此往复,恶性循环。

她只会将那些绝望和崩溃,压在心底最深处。

在如今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悄悄释放。

她才十八岁,小小的年纪,不知是以前经历多少,才能养出这样强大又可怕的自制,来维持这种冷静?

阮星澜盯着盯着,忽然又想起她两次逗耍他之后那飞扬的眉眼,和明媚慧黠的眼底眸光。

那才是她本该活灵活现的模样。

可是那样的鲜活太少。

她冷静的样子更多。

还有极少两次露出绝望,恰好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在无意间碰触到了她心底最细腻隐晦、不为外人道的情绪,且参与了一二,生出了几分微妙的怜惜。

现在看着她身子瘦削,孤零零地站在山石上,随时要被风带走的模样……

阮星澜心底难以抑制地冒出更多的怜惜。

怜惜……

好像对他来说,是一种久远的,还很新鲜的感觉。

瞧瞧,他自己尚且不知过去将来,一切都是空白,不可怜可怜自己,倒是先怜惜上别人了。

一声轻叹不觉出口。

“谁?”

立在夜风之中的阮江月骤然回头,眸光如利剑一般,直射向阮星澜停留的位置。

“是我。”

阮星澜从阴影下走出。

阮江月语气阴冷:“你跟踪我?!”

“……”

阮星澜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唰!

阮江月抬手一招,石头缝隙之中一根枯树枝落到她手中。

于此同时,她纵身一跃,落到阮星澜面前,树枝往前刺,直接点在阮星澜咽喉处。

她的声音异常阴冷,带着几分杀气:“你是不是以为,你帮了我一点忙,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你就可以跟踪我,窥探我,自以为是的安慰我?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随着话音落下,她手中枯枝往前半寸,带着不容忽视的劲道,杀气变浓。

阮星澜微惊。

他毫不怀疑阮江月手中的枯枝会随时穿透他的咽喉,取他性命。

这一瞬,阮星澜下意识地想震断阮江月手中枯枝。

他不是做不到。

但只念头起了一瞬后,便被他打消了去。

他低声问:“你讨厌被安慰吗?”

阮江月眯起眼睛,杀气更浓:“闭嘴!”

“抱歉,等把话说完,我便住口。”

阮星澜轻声低语:“你好像不喜欢别人看到你的脆弱,看到你绝望。你现在心情不好,是我的出现打扰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