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笳羽衣踉跄后退,狼狈不堪,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白发老道须发散乱,呼吸急促,神情狞狰,先前的仙风道骨之气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愤怒,只有阴戾,只有无尽的仇恨。

林中战马的奔腾声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到叱喝之声。

“寒笳,快走!”

白发老道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渐渐平静,目光渐渐坚定,双手紧紧握住了长剑。

“这里的一切都是骗局,都是陷阱。”老道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愤懑,一股悲怆,“老狼府卑鄙无耻,长孙恒安阴险狡诈,今日楼观道之劫,皆拜长孙恶狼所赐。回去传法主,长孙氏若久居西北,楼观道必遭厄运。”

“请先生速速离去。”寒笳羽衣声音颤抖,语气坚决,“羽衣留下,杀了这个阿修罗。”

“法主算无遗策,唯独算漏了圣严寺的伽蓝。”老道看了一眼寒笳,嘴角处突然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白须,“寒笳,法主为什么算漏了圣严寺的伽蓝,为什么?”

寒笳羽衣蓦然想到什么,娇躯微颤,喘息声突然急促起来。

“一切都是骗局。”老道一口鲜血喷出,仰天悲笑,“都是骗局啊!”

长刀拄地,双手轻颤,伽蓝剧烈喘息,黄色戎袍上血迹斑斑,黑狼头护具上更是鲜血淋漓。力已竭,但战意冲天。

“寒笳……”老道蓦然狂呼,“快走!”跟着其腾身而起,带起漫天落叶,如呼啸狂飙卷向十几步外的伽蓝。

“先生……”

寒笳放声悲呼,举步欲追,就在这时,一支长箭穿透缤纷落叶,厉啸而至。寒笳电闪避过。“咻咻咻……”更多的长箭从林中射来,马蹄声近在咫尺。寒笳如风飘起,瞬间没入漫漫叶海,几个起伏后,再无踪迹。

“杀!”伽蓝暴喝,长刀咆哮而起,身躯如虎狂奔,卷起一地落叶。

两条暴戾的身影撞到一起,金铁交鸣之声冲天而起,无数落叶在刀光剑影中呼啸飞舞,狂风大作,叶浪重重。

“杀!”

吼声如雷,惊心动魄。

余音尚在风中回荡,激战却止,缤纷落叶如袅袅雪花,翩翩而落。

长发飞舞,长刀血流,伽蓝傲然而立。

长剑坠地,鲜血喷射,老道望着漫天金黄色的落叶,慢慢闭上眼睛,随风而倒。

李世民双目含煞,怒视莫贺设。

长孙无忌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这时候不能说话,静观其变。

莫贺设阿史那泥孰知道两人的身份,下手杀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会任由他们离去。不知不觉间,他们就陷入了一场阴谋,而他们在这场阴谋中将起到何种作用?李世民不愿意想,长孙无忌却想不到,不过他相信自己的二哥,二哥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

双方谁也不说话,剑拔弩张,空气凝滞而紧张。

“嗷……”暴雪欢快的吼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气氛。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胡杨林。一个身穿黄色戎袍的大隋卫士从胡杨林中纵马而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戎袍上的血迹清晰可见,狼头护具和长发上也是血迹斑斑。人未到,一股凛冽杀气,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已经扑面而至。

一队黑突厥骑士紧随其后,其中几匹空马上驮着尸体,还有一些断肢残臂被长矛穿透,由骑士们高举而来。

尸体被堆积到一块,有人在其中翻寻财物。

那名大隋卫士策马走到了莫贺设阿史那泥孰的身边,拿下了黑狼头护具。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怒气不可遏制地喷涌而出,张嘴就是一声怒骂,“无耻逆贼!”

长孙无忌急忙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现在两眼一抹黑,谁对谁错根本不知道,你胡乱骂甚?惹恼了这帮贼人,岂不是自找苦吃?

伽蓝与阿史那泥孰相视而笑。

“走了几个?”

“一个。”

阿史那泥孰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伽蓝身上的血迹,“杀得太多,不怕误事?”

“走了寒笳羽衣。”伽蓝笑道,“万无一失。”

阿史那泥孰冷笑,“不要大意,精绝女并非寻常之人。你因为大意已经吃过一次亏,不要重蹈覆辙。”

伽蓝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楚岳策马而来,把金狼头护具递给伽蓝。

“血太多,找块布擦擦。”伽蓝一边把黑狼头护具交还给楚岳,一边问道,“可曾走漏?”

“除了他们。”楚岳指指李世民等人,“余者皆杀,无一走漏。”旋即又问道,“可曾受伤?走了谁?”

“皮肉小伤,无妨。”伽蓝笑道,“走了寒笳羽衣,否则火狐大哥岂不要寻我的麻烦?”

楚岳笑了起来,目光从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的脸上扫过,“人太多,容易出意外,该杀的都杀了。”

“我只要两个人,其他的都杀了。”阿史那泥孰神态坚决,不容置疑。

伽蓝没有说话。

“咱们在长孙都尉的眼皮底下杀人,绑架他兄弟,狠狠打了他一个巴掌。”楚岳说道,“这个仇是结下了,长孙都尉肯定要报复。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心存仁念,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