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的后腰有一个刺青,是西塘苏家的族徽。”

哦,苏家的人。

月底,苏问去了一趟西塘,本来是要去看宇听比赛的,飞国外的机票都订好了,苏津说他病了,缠绵病榻起不来,苏问只好连夜赶回去。

苏家人都在,老老小小一大家子。

“老四,你回来了。”

说话的是苏家的老二苏丙羡,年将五十,算起来,比苏问都大了好几轮,年纪可以当他爹了,面上还要卑躬屈膝。

下面几个小辈,都比苏问年长,纷纷低头喊四叔,一个比一个拘谨。

苏家的人,都怕苏问,老爷子也说了,除了老四是主子,剩下都是打工的,能不怕吗?被扫地出门也是苏问一句话的事情。

苏家主宅是旧地主时留下的祖产,装修古色古香的,一大家子都站着,只有苏问坐在首位上,下人上了一杯大红袍,他端起来,稍稍抿了一口,扔了句‘太浓’,下人立马战战兢兢地退下去重泡了。

放下茶杯,苏问懒懒念了声:“苏必青。”

苏伏上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喊:“四叔。”

他抬抬睫毛,觑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去祠堂跪着。”

她一动没动。

苏问换了个姿势坐着,两手搭在椅背,一派闲情逸致的姿态,只是语气逼人:“不听?”

苏伏没做声,她父亲苏丙邺替她出面:“老四——”

苏问懒得听:“就跪到你昏倒为止。”瞧都没瞧他那大哥一眼,招招手,把老管家叫过来,吩咐说,“倒下后,就把人给我扔出苏家大门。”

老管家连连称是。

苏丙邺被下了面子,挂不住脸,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人端来了新沏的茶,哆哆嗦嗦得奉上一杯。

苏问尝了一口,没说什么,让人退下了,茶杯搁下,手里还把玩着茶盖,语气漫不经心似的,不咸不淡地说着:“我苏家不窝藏逃犯,没有报警,你们父女两就该烧香拜佛了。”

苏丙邺被堵得喉头一哽。

满屋子的老老小小,没一个敢做声。

“咣。”

茶盖被苏问随手扔在一边,他抬抬手,下人立马递过去一块手绢,给他擦了擦手,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他跟个祖宗似的:“今天我就把话放这里,惹是生非我不管,有本事别让我知道,我懒得管你们,不代表你们能胡作非为。”顿了一下,他抬眼皮扫过去,“懂?”

尾音往上走,语气嚣张又危险。

苏问打小这样,老爷子惯的,让家里其余三个儿子以及若干孙子孙女给他当马骑,一个爹生的,天差地别的待遇。

等苏问走远了,苏家老二才敢置气:“哼,还真当整个苏家都是他的!”

老三苏丙低声提醒:“小心说话,他可是老爷子的心头宝。”

老管家过来,请大小姐去祠堂。

苏伏攥着手,指甲把掌心都掐破了,苏丙邺只对她说了一个字,忍。

后院东厢,是老爷子的住处,一进门,大堂最正面就是一鼎铜炉,铜炉上面挂了一幅画像,画像有些年岁了,纸面泛黄,笔墨丹青,绘了一个女子,穿着骑马装,英姿飒爽。

画中的女子,是苏问的母亲,肖桐。

肖桐出神香门第,三十年前,被苏津瞧上了,硬是强取豪夺掳上了山,苏津年轻时,女人成堆,走肾不走心,遇到肖桐后,才栽了个彻底,从此收山,关起门来宠媳妇,只是肖桐福薄,育了一子,产后身亡,只活到了二十五栽,此后,苏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了。

除了苏津的东厢,还有祠堂,都挂着肖桐的画像,苏家众人,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沐浴焚香行叩拜礼的。

苏津一听屋外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扔下佛珠跑出去:“问问,你来了。”

除了苏问,这东厢院,谁都不能乱闯。

苏津雀跃得很,笑得像朵花:“你来了,我好高兴哦。”

老爷子鹤发童颜,身子骨很硬朗,年纪越大,越跟孩子似的,当然,只是在苏问面前这般不着调,对外就冷着张阎王脸,甚是让人闻风丧胆。

苏问上下打量他:“你不是说你病了吗?”电话里肺都要咳出来,说什么缠绵病榻,时日不久。

苏津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着眼说瞎话:“是啊,想儿子想的,相思病,一看到你马上药到病除了。”

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