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街,王家宅子。 “老爷,一切准备就绪。”一个脸上有条疤的男人朝三个坐在正厅大堂中的三个中年男子汇报道。 “做事干净利落些,别让人起了疑。”坐在主位的人叮嘱道。 “是!”男子说完便退到了门外。 不刻,正在商讨着如何瓜分应天的三人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整个王宅静到极致,虽然平日里这里也没几个人,但长期遨游在商海的他们感觉这宅子里的空气变得稀薄了起来,甚至,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其中一人走出大堂一探究竟时,远处飞来的一个东西便落到了他的脚边。 那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颗人头,就是刚刚他们派出去暗杀刘家人的那个人的头颅,而他抬首一望,便看到了埋伏在围墙四周的人,他们握着弓箭,正好对准他们的大堂。 “大哥二哥,不好了,我们的人全部被杀了,这座宅子周围也都潜伏着不少高手,我们被包围了!”王老三吓得直接朝大厅跑,边跑边叫,左脚不小心拌着右脚,狠狠地摔了一跤。 听到老三的话,王老大一脸不可思议,“什么!怎么可能?刘家哪有那么大能耐,难不成是秦烩那个老贼?”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在这宁远城,最不缺的就是权贵,你不妨去问问,看看哪家哪户还没有一两个死卫。” 看着那个一身火红纱袍面戴火狐狸面具的人,王老大一脸防备,问道,“你 是谁!” 应天没有几个人会穿的这样红,在他们看来,红色代表着血腥和不吉利。 “应天的世家也就这点本事了,连我大名鼎鼎的玉奕宫主都不认识。”向映月说罢,快速来到王老大身后,一脚将其踹出好远,而后便稳稳地坐在主位的椅子上,“以后,王家的所有都归我玉奕,来人,将这宅子里值钱的都搬走,一个不留,不能搬的就全部炸掉!” 清源这整条街,全部都要拆掉,用来给各大官员建府邸。 听到“玉奕”两个字,王家三兄弟直接吓得跪了,太玄宫宫主心狠手辣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落到他手中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太玄宫更是宛如地狱一般的存在,这个宅子很偏,很少会有人找到这里,这个魔头就算在这里把他们解决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依依和流星也在王家祠堂的暗阁里找到了张家在此地的房契和地契和铺子,虽然数量不多,但好歹也有点收获。 “向映月,东西拿到了,这几个人,杀还是不杀?”依依指着瘫在地上的三人问道。 “交给唐壁,把他们带到宁愿衙门去,给死去的张家人一个交代,看死者家属想如何。”向映月说完,便负手离去。 依依一向不反对向映月,看了看那几个王八羔子,嫌弃的擦了擦眼睛,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流星也跟着走了,她还以为这些人有多能耐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不曾想就这样简单的收拾了这些人,向映月带来的天干阁精锐都还未出手,单凭她的十二星位,便解决了这件事,她突然觉得好没面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实在是太丢脸。 永恒街聚集了太多人,格外的吵闹,但向映月还是看到了坐在大棚里和一群人玩着纸牌游戏的冷月,清一色的华丽中,那一抹素雅格外的醒目,扎着双平髻的姑娘,笑得很是灿烂。 同时,香茗酒楼二楼的窗口处,也有一束目光看着那笑着的姑娘。 白成昱站在白晔房外,看着白晔站在那淡淡的笑着,阳光照在他那苍白的脸上,将他的脸照的有些透明。 “小晔!”白成昱唤了一声,拉回了白晔的思绪。 看到白成昱,白晔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没说话,走到桌边替白成昱搬了个凳子,“爹,请坐。” 白成昱最近为了茶话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此番到宁远的家族太多,他担心有人会趁机对白家不利,几乎所有事情都亲自操持,便有些顾不上白晔,好在天兰贵的人是真心待他儿子。 “小晔,还难受吗?”白成昱很关心他的身体。 “我没事,爹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白晔又走到了窗边,却没看到冷月,就连那几个和她一起玩纸牌的郎君也都不见,两个对弈之人坐在那个位置,白晔微微有些失落。 白成昱见白晔一直盯着窗外看,有些好奇,也走到床边,顺着白晔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举止优雅的的女子正在同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对弈。 他刚刚看到了白晔眼中的失落,难不成,他倾心这位姑娘? 白成昱又看了看自家儿子,如果没记错,白晔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同龄人之中,甚至有不少人孩

子都能上学堂,而白晔身边却没有女孩子。 “怎么了,喜欢那姑娘?”白成昱抚摸着白晔的脸颊,语气竟是格外的温柔。 “没有。”白晔冷冷的看着白成昱,身为人子,他不能不孝,但他真的不想再同白成昱讲话,甚至不想再看到他。 “爹近日才知道白椋做了许多坏事,害你受委屈了。”沉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爹对不起你,向你道歉。” 将颤抖的手指逐一蜷进手掌,白晔的身子微微动了动,眼角湿润。 白成昱俯身,一把抱住白晔,“不奢求你能亲近爹,但是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知爹。” 白晔眼角的那滴泪终是落了下来,滴到了白成昱的华服上。 恰在此时,在白晔房外偷听的向映月,流星,冷月,依依四人因着梦氏的突然出现被吓得摔作一团,直接推开了房间的门。 “冷月,平时让你少吃点你偏不,重死了,赶紧给我起来。”向映月叫唤着。 “你们几个像什么话,尤其是你向映月,堂堂国君在这听墙角。”梦氏祖母说罢便拿起拐杖朝着向映月扫过去。 依依忙着挡在向映月面前。 流星向梦氏提醒道,“祖母,他有伤,不能打。” 梦氏收回拐杖,瞪了向映月一眼,“下次再做些不修边幅的事,不论什么原因,该打还是得打。” “是是是,祖母说得对。”向映月快速的站了起来,殷勤的去搀扶梦氏。 白晔看到门突然打开,即刻擦干泪水规矩的站好,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软弱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那个白晔,我有事找你。”向映月尴尬道。 其他几个偷听的人不仅不尴尬,还走进了房间。 冷月渐渐走近白成昱,笑道,“白晔,我觉得你爹说的很对,他是你的父亲,他有权利有义务知道你的事情,他那么在乎你,你再这样子对他,我们这些外人的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你爹为了你不受伤害,每月都花费一百万两黄金请人保护你呢!” 依依将那件事说了出来,只是没有提及那个人的名字。 听到这话,白晔,流星,冷月,梦氏祖母,都格外震惊。 白晔不可思议的看向白成昱。 “向映月!”梦氏祖母真是忍无可忍,直接一拐杖抽在向映月腿上,正要抽第二下,向映月便躲到了冷月身后,拿冷月当挡箭牌。 白成昱不明白,但冷月她们明白了,向映月这是在背地里坑白成昱的钱,怪不得这段时间他那么大方。 白晔看着白成昱,又将目光移向被向映月按着肩膀转圈圈的冷月,再然后看向凶凶的梦氏祖母。 很多事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对他好的人还有很多。 “大家以前过的都挺苦,白晔,人要向前看,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所影响,天地教内部的任何人,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倾诉,天兰贵朝堂之上,不仅仅是君臣,更是朋友,是亲人。”流星轻轻地拍了拍白晔的肩膀,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谢谢大家!”白晔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嗷呜!疼!祖母,我再也不敢了!”向映月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被拐杖打到的膝盖,另一只手扯着梦氏祖母的长褂,小狐狸可怜巴巴的望着祖母。 “帝君,前往颖国所需的东西已安排好,你们几时动…”拿着信封的赵霆出现在白晔房外,一眼便望到了房内的画面,话还没说完便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整个场面瞬间变了味道。 “咳咳!祖母,你待会再打,我们还有事要商议,我先回房了!依依,流星,冷月,白晔,你们都到我房里来。” 白成昱揉了揉白晔的头发,温和道,“去吧。” 白晔此刻还沉浸在依依的那句话中,整个人显得呆萌,冷月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拉起白晔的手便往外走。 又一辆马车停在香茗酒楼门前,向前进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便径直走向酒楼。向前进无官无职,香茗酒楼此番只为皇室官员提供,故而守门的侍卫拦住了要进门的向前进。 “这位小哥,向某来此只是同帝君说几句话,能否通融一下。”向前进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不小的金砖,悄悄递到拿侍卫面前。 那侍卫面对着金砖,不仅没有给向前进让路,更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向前进握紧拳头,又松开手,没说话,转过身便朝着街上搭着大棚的地方而去;向前进身份特殊,守门侍卫怕向映月事后怪罪他们,便去了一个人通知向映月,而此时的雅间里正在议事,那侍卫便在门外候着。 <

> 五月的天,异常的闷热,许多人都认识向前进,不敢同他坐在一块,向前进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听着四周传来的声声议论,沉默着。 突然,一个小小的纸团丢到向前进面前。 打开纸团,陌生的字迹,带血的药丸,向前进原本阴沉的脸更加阴郁。 “向叔叔,我是向二媛,我爹之前给你的药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解药,我在永春医馆。” “他怎么走了?该不会是嫌丢脸吧,作为国君的爹连门都进不去,换做是我,这么没脸的事我肯定都发飙了,向将军真是个有肚量的人,若是为官,肯定会造福百姓,可惜了。” “他有什么可惜的,一生下来便是前朝梁王世子,而后又娶了美貌娇妻,再接着又成为中州的镇国将军,就连被流放都能卷土重来,戏曲都不敢这样编排,这倒成了他的人生。”陆丰并不太看好向前进,他觉得这种人没有什么底线,连傲索冥那种破烂国家都去投靠。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我们接着玩。” 雅间中,大家都商议好了此番前往颖国需要注意的事,特别是有关玉兰婷和李家兄弟身份一事,绝不能有半点差错。 众人正要离开房间,向映月的目光便看向了白晔,这白晔虽然才华横溢,却没有正经的处理过什么事,想在天兰贵朝堂上混下去,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担起大任。 “白晔,这一次去颖国赴宴,你也去。” 向映月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又看了看白晔,眼中全是怀疑。 “我?”白晔有些不可思议,他这个样子,去了不是给他们添麻烦。 “对,你的能力很出色,但毕竟涉世不深,朝堂的局势千变万化,带你去走一趟颖国,增长一下见识,应天是你的故乡,那边世家贵族思想扎根太久,从颖国回来后你便回应天,将那边的世家全部粉碎。” “丰宁路途遥远,我这身子时好时坏,怕误了事。”白晔还是很担心,若是在颖国朝堂上倒了下去,那岂不是给天兰贵的官员抹了黑。 “有冷月和依依在,这些不用担心。”向映月的话不容置疑,白晔也只能同意。 “要去颖国的人今夜收拾好行囊,明日一早出发。”向映月说完打开了门,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即汇报向前进到来一事。 “帝君,向将军在外边等了您好一阵了。”侍卫低着头,恭恭敬敬道。 “什么!我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现在才来通知我。”向映月怒道,施展轻功直接从三楼跃下,大街上并没有向前进的身影。 气冲冲的跑到门口,向映月指着那几个拦门的侍卫劈头盖脸地吼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拦我爹,是不是活腻歪了!你们这群人下次看到我爹再敢怠慢,剁了你们的脑袋。” 向映月捏着拳头,眼中全是着急,他爹多么好面子的人啊!被这么多人看着拦在门外,他得有多生气。 “我爹朝哪个方向去了?走了多久了?”向映月问着。 其中一个侍卫指着向前进离去的方向,“向将军朝那边去了,刚刚离开。” 向映月也不管什么,直接向永恒街深处跑去。 那几个侍卫却是一脸的苦相,向前进无官无职,他们没有上级的口谕,哪敢放他进去。 永春医馆。 向二媛和向三媛背着包袱,坐在医馆门口看着这繁华的大街,看着那成群结队的世家千金和公子,眼中全是羡慕。 向前进看着那两个孩子纯粹的眼神,心中隐隐有些疼痛。 向斯允作恶多端,他的孩子却有这般纯粹明亮的眼睛,他该多爱这些孩子,这两个小姑娘,怕是还不知道他爹已经死了。 “二媛。”向前进走近两个女孩子。 看到向前进朝自己走过来,二媛拉起三媛,站起来朝他福了福礼,“向叔叔你来了,我们只是来给映月哥哥送药的,这药真的是解药,您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吃给您看。” “不用吃了,我相信你们。”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这两个孩子是真的好,但这药是不是向斯允的圈套就不得而知。 “那好吧!既然药送到了,我们就走了。”二媛礼貌的对向前进说了句,然后便拉着三媛向通往城门的那一条街走去。 “孩子!”向前进唤了一声,“你们要去哪?你们的爹已经不在了。” 听到向前进的话,二媛没有多大反应,还颇有点意料之中的意味,“我知道爹爹已经不在了,他做的事我也都知道,但他是我爹,我不能说什么,我和妹妹以后可能在中原的任何一个地方,现在我也不确定。” “留在宁远城如何?在这

里,我至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向前进问着。 “不用了,谢谢叔叔的好意,我们要走了,您以后多保重。”言罢,二媛又朝向前进鞠了个躬。 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女孩子,向前进眼中微微有些湿润,若是没有那该死的血祭附身,向斯允绝对是个惊艳时代的人,可惜,命运给他开了如此大一个玩笑。 “爹!”向映月看着站在那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父亲,也不管什么面子,直接朝向前进跪了下去,却被对方扶住。 “月儿!”向前进轻轻的将向映月搂住,眼中含着泪,“不要离开爹爹,爹爹只有你了。” “月儿保证,绝对不会离开爹爹!”向映月擦干泪水,又弱弱的道,“但是爹爹,明天一早我得出发去趟颖国,最少都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向前进知道颖国设宴一事,但他有些担心,李刚那个人如今他越来越猜不透了。 向映月以为他爹又生气了,不料对方来了句让他又忍不住想流泪的话,“颖国不比天兰贵安全,千万要小心。” “爹爹最好了!”向映月用狐狸面具蹭了蹭向前进的耳郭,挽着拉着他的手,朝香茗酒楼走去,“外边热,我们去酒楼里再说。” 次日,清晨。 宁远城城门处,三匹马和一辆外观简朴马车停在大门前。 白晔和白成昱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第一个进了马车里;向前进又嘱咐了一番向映月才放他离开。 冷月将月阁的调令交给了流星,悄悄给她说了句话,“姐,越早到达颖国越好,提防向映月,他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和依依只管逃,白晔自有暗卫相救。” “知道了,好好保护祖母,宁远城中应该还有别的势力,注意安全。”流星说完跨上了马背。 依依的家人没有来,她对那些家人也没什么感觉。 马车渐远,来自世家的风渐起,涌在宁远城之中。 出了城,流星便不想骑马了,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看着往脸上不停敷着药的向映月,流星开口问道,“向映月,这么多世家在宁远,你走了,不怕他们搞事情?” 向映月笑了笑,将余下的药往手臂上抹着,“我若是不离开,这些世家怎么会露出真面目呢!” 流星突然明白玉兰婷为何这般放心的将天兰贵交给向映月,有些人,在漫不经心中就能掌控全局。 “安心的去颖国玩一玩,丰宁的乐趣,比起宁远来或许更有意思,不然你姐姐怎么一直待在那,都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