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少默默地做事,油爆葱姜,又加了一把花椒粒。锅里噼噼啪啪响着,香味伴着油烟,一切飘荡起来。

“陈老板,一切看你的了——”

黄二少说着,端起油锅,浇在鱼身上,发出一阵滋啦滋啦声。

陈宝祥端起鱼盘,微微哈腰,大步出了后厨。

他的心跳得很急,就像大雨天的房檐滴水一般。

只有拔剑杀人,才能平息心情。

他端着鱼盘,进了花厅,把鱼盘放在桌上,鱼头对着主宾郑鸣蝉,鱼尾对着主陪冯爷。

陈宝祥一直都在默默运气,鱼盘放下,他一把掀起鱼尾巴,看到剑柄,马上抽出来,嚓的一声,带着淋漓的油汁,闪电般刺向郑鸣蝉胸口。

这套动作,他在家里已经演练了几十遍,没有任何破绽,鬼子根本来不及开枪。

如果能杀了郑鸣蝉,事情就了结了。

陈宝祥也曾想过,并且在端起鱼盘的最后一刹那,做出了终极决定——“杀鬼子!”

泺口血案之后,他这种信念就没有动摇过。

只要有一线机会,也要搏命进行。

杀济南人,有可能错杀好人,但杀鬼子,永远都不会错。济南人与日本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杀几百个、几干个都不为过。

关键时刻,郑鸣蝉右脚在桌上一撑,椅子向后滑出去一尺五寸,恰好避开了鱼肠剑的长度。

陈宝祥无法发力,剑尖触碰到郑鸣蝉的衣扣,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寸。

冯爷跳起来,抬手掀翻八仙桌,恰好挡住了三名军官的视线。

“走!”他拉着陈宝祥,向后撤退。

鬼子军官哇哇大叫着,但坐下之前,佩枪已经连着枪套摘下,放在花厅外的桌上。

他们手中没枪,只能赤手空拳追上来。

冯爷拉着陈宝祥进了长廊,转过拐角,迎面看见柳根的枪口。

两人向侧面闪避,鬼子军官追出来。

“宰了这群日本猪!”

冯爷大叫,柳根立刻开枪,啪啪啪啪连续射出四颗子弹。

陈宝祥本来以为,三个鬼子军官肯定应声倒下,但奇怪的是,子弹明明射中他们,却无力地落下。

“是空包弹,子弹被人换了,冯爷,走,快走——”

柳根大叫一声,扔下手枪,从腰间抽出短刀,迎着鬼子军官冲过去。

四个人在长廊里交手,只一个回合,柳根就被击倒在地。其中一个军官抢过短刀,刷地一抹,柳根咽喉中刀,横尸当场。

陈宝祥知道内情,郑鸣蝉的内奸就藏在铭新池内,偷偷换掉了柳根枪里的子弹。

“走啊,走,走……”

冯爷始终攥着陈宝祥的手,两人跑出长廊,奔向后厨。

陈宝祥觉察不对,但已经晚了。

黄二少端着两把手枪,正面相迎,顶住了冯爷和陈宝祥的胸口。

“别费事了,没用的。冯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让我反抗日本人,怎么可能呢?我黄家要想光大振兴,就得依靠日本人。鲁菜之王,鲁菜至尊,御厨风范……我靠着日本人,就能压倒全部鲁菜馆子。如果靠着你,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