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得前世那场时疫,与白羽所说的症状颇为相似。整个京都都陷入瘟疫的危难中,“家家有位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人死十之二三,甚至一度传到了宫里。为了应对时疫,皇上举整个太医院之力研讨药方,苏安歌为了帮李景胜赢得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也曾参与其中,夙兴夜寐、发愤忘食,终于赶在太医院之前发现了救治之法。

有了前世的一些经验,苏安歌倒是没有着急出发,她先是找到申大嫂和万阿婆两位善女红之人,让她们帮忙快速赶制一批棉质面纱。然后又让郭子几人去京中其他药铺大批购置青蒿、砒石、毛茸、柴胡等几种药材。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已临近晌午,方才备上马车,赶去京郊。

“主子为了将染病之人分隔开,就临时搭了些营帐,好在我们常年行军,搭这些帐子也快,不到半日就将病人安置好了。”暗一远远看到苏安歌的马车,就赶紧迎了上来,“那个帐子就是主子临时住的,他现在正与几位太医商讨呢,如果知道您能来肯定很高兴。”

苏安歌将带来的面纱交给暗一,“这场时疫有很强的传染性,你把这些拿去分给大家,要时时戴着,日日更换。”

“好嘞,多谢王妃。”暗一他们只有与病人接触时才会戴上夜行衣上的面罩,闷热又不透气,看着苏安歌带来的棉质面纱如获至宝。

掀开帐帘,几位太医正愁眉苦脸地叹着气,李胤承则是来回踱步,忧心忡忡。看到苏安歌前来,他有些惊讶地快步上前,面露担忧,语气中不禁带了些责怪,“此处如此危险,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白羽又多嘴了?”

“我还没说你呢,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知我。而且我是医者,为何不能来?”苏安歌装作嗔怒的样子,然后瞥到了李胤承身后熟悉的人影,“舅舅,您也在啊?”

“安儿!”沈苍术顾忌九皇叔在场,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他虽然已经听说了皇上赐婚的消息,但对于能得九皇叔做甥女婿,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本你外祖是想亲自前来的,但他年纪大了,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舅舅,你们看过那些病患了吗,可知是何种疫病?”苏安歌顾不上李胤承难看的脸色,与几位太医讨论起来。

“我们刚刚去看过了,东岳从未有过这种疫病,颇为棘手。”沈苍术摇了摇头,“有几个症状轻的,高烧难退,呕吐不止,试了几种方子,都不管用。那些个严重的,大口大口的吐血,连药都喂不进去。”

另一位姓莫的太医也附和着,“老夫行医几十年,竟还未遇到过如此可怕的疫病,亲近之人稍有不慎几日就会被传染。”

苏安歌看向李胤承问道:“如今病患大约有多少?”

“患病者大多都在这附近的一个庄子上,京城中也有几例。我已将庄子封阻,把病患全部安置在这边的营帐里。如今因病而亡者近一百,患病之人也已逾三百,恐怕还会越来越多。”

“趁着疫病还未蔓延开,你带人把近期与他们接触之人也封锁于家中,若其中有人出现病症就即刻带到营帐来。否则,疫病传遍京都,后果将不堪设想。”苏安歌表情严肃,不自觉竟带了命令般的语气,几位太医听到她竟敢这样同九皇叔讲话,大气都不敢出。“我留在这里,负责医治病患,看看能否与几位太医共同商讨出治病的方子。我们分头行动,一定要尽快遏制住这场时疫。”

李胤承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虽然有些担忧,但内心却十分信任,挣扎过后还是妥协了,“好,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云翳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来了多少也能有些帮助。”

苏安歌欣慰地点点头,将手中的面纱贴心为他戴上。“这个比你们原来的面纱要舒适一些,你一定要记得时时戴着才好。”

此时虽不宜谈论儿女情长,但沈苍术看着两人相处的场景竟像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一般,他第一次见到人前傲睨万物、冷若冰霜的九皇叔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心中甚感欣慰。

终于有些恋恋不舍的告了别,苏安歌戴好面纱、拿上药箱进入一个安置病患的帐子。垫上躺着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村妇,还有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

苏安歌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和经验按照那时的方子熬了药,先让妇人喝了下去。她记得用完药后,虽然不算立竿见影,但等上一个时辰就不会再呕吐了。却不料,这个妇人用完药后吐得更厉害了。

苏安歌又仔细的诊了诊脉,这才发现脉象与病症与前世那场时疫并不完全相同,虽说都是高烧不退,但现在这场时疫还伴着出汗和头痛,严重者耳中还有阵阵蜂鸣。呕吐之物也不是食物、胆汁一类,而是一种奇怪的白沫。

苏安歌心中大惊,难道这是一次新的疫病?她有些慌乱,完全没了底,前世那场疫病可是将近两个月才找到了解决办法,两个月,若是传遍京都,甚至东岳,那将会死多少人?前世京都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她不敢想象,也不愿再冒险。

直到云翳前来她才稍稍安心了些,两个人又一起瞧看了几名病患,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苏安歌无奈只能尝试看看针灸之法有无用处,却在拔针时不慎将银针掉入了盛有呕吐之物的痰盂中。

看着那枚慢慢变黑的银针,两人对视一眼,“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