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锦簇(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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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尺庐山漫漫无眠,似一处被神灵抛弃的角落。
阿廿从闻笛那儿回来的时候,脸上留着一道巴掌印。
她住的小院还算僻静,青阶坠月,月凉如水,夜悬阳正坐在台阶上擦着一把刀。他还是那身白衣,可惜无人之时戾气未敛,白瞎了一副霞姿月韵的好皮囊。
见阿廿垂头丧气的模样,他漫不经心的说风凉话,“挨揍了?”
阿廿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坐下,“我瞒着她闹了这么大的事,不砍我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那些事本就存在,你只不过揭开给她看而已。”
阿廿对夜悬阳这副铁石心肠实在没辙,只能苦笑,“尊使,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没心没肺的。相敬如宾的枕边人藏了那么多秘密,如今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虽说得脱离苦海是好事,可谁又愿意相信自己原来一直在苦海之中呢?”
夜悬阳思忖片刻,“嗯。”
阿廿鼓了一下腮帮子,低头去拨弄石缝里的草叶儿,“在我印象里,好像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我师姐都不会垮,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或许她早就知道沈忱藏着秘密,只是不想揭穿罢了。她呀,就是太清醒,一边要眼里不揉沙子,另一边还要告诉自己水至清则无鱼,哪儿有那么合适的分寸,到最后沙子揉了满眼,鱼儿也没剩下。”
“她自以为清醒罢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既然有识人之明,便该早做了断。”
阿廿看他,“那你呢?你不也时时立于危墙下吗?”
夜悬阳的脸被鼻梁遮住了半边月光,“或许,我才是那道危墙呢?”
正坐在“危墙”边的小女子忍不住后背一凉,默默挪得离他远些。
夜悬阳伸手把她拽回来,“你我在此已有两日,你是打算再送你师姐回别云涧吗?要不要我去给你们别云涧守私牢?”
阿廿看见他冷脸就犯怂,“不……不用,不敢劳动尊使。你放心,我都跟我师姐说好了,她押送沈忱回别云涧,我去抓流散在外的囚徒,你再等一天,我们就能走了,真的!”
夜悬阳沉着面孔不理她。
阿廿满脸讨好,蹲成一小团给他捶腿,殷勤得近乎卑微,“尊使您大人有大量,我保证,真的就一天!求你了好不好?尊使,夜兄,夜大哥,悬阳哥哥……”
悬阳被这声“悬阳哥哥”叫得浑身难受,“行了,肉麻。”
小姑娘乐颠颠的摇尾巴,“尊使,你今天怎么如此玉树临风呢?仔细看……好像还有点慈眉善目的。”
“慈眉善目”的尊使瞪了她一眼,阿廿昧着良心嘿嘿一笑。
她傻笑的脸上还挂着巴掌印,细看才发现已经肿了,夜悬阳目光柔软了些,“你脸没事吧?”
“哦,没事儿,就是有点热乎乎的,我皮厚,睡一觉就好了……”
他突然伸手过去,冰凉的手指覆在她脸上,“还热吗?”
阿廿呆了一下,却没躲。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脸还没有他的手大,就这么巴巴儿的看着他,“尊使,其实你不凶的时候还挺好的。”
夜悬阳轻哼了一声,“你对我耍心思的时候也机灵得很,如今挨了打倒逆来顺受了。”
“她毕竟是我师姐……我进别云涧的时候,第一个教我读练功的人就是她,后来我师父不见了,很多东西都是她教我的,也算我半个师父了。”
“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阿廿瘪了瘪嘴,从他手里躲开,重新坐在台阶上,缩成委委屈屈的一小团。
他眉间动了动,“笙闲长老,怎么会突然不见的?”
阿廿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拜师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给师父请安,结果他不在,找了一圈也没见他。他房间一切如旧,连兵器也没拿,好像只是临时出门了而已……可那之后,他就真的消失了,一晃五年,什么消息都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拜师的?”
“五年前,我十二岁生日那天。别云涧的规矩,需得满十二岁才能正式拜师,我是三月二十生的,又是他第二十个徒弟,师父就给我取了个小名叫阿廿,可惜他只叫了一天……”
夜悬阳眸中有寒霜一闪而过,正要说话,袖中的无恕突然“哗啦”一声响。
两人都吓了一跳,阿廿问:“它怎么了?”
夜悬阳轻轻按住胳膊,“可能绑了它两天,有些闷了。”
“那你把它拆下来吧,反正这儿没有其他人。”
“无妨。”
“你成天绑着个链子不累吗?”
夜悬阳的脸冷下来,“我说了无妨。”
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又开始死人脸,阿廿挠挠头,“尊使,你觉不觉得自己特别像话本里的那种杀手?”
“我不看话本。”
“就是成天冷着脸,兵器不离身,不娶妻也不生子,还没什么朋友,市井里骂街都会说‘我咒你今天出门碰到夜悬阳’……就那种杀手……”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蚊子似的哼哼了一句:“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夜悬阳已经避开了她的视线,起身要离开。
阿廿屁颠儿屁颠儿追过去,“你又生气啦?”
夜悬阳停下来,“与你无关。”
“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