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来啦?”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让我有些局促。

“啊?哦……我醒来了……”我呆呆地说着,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小护士看着我身上紧抓着不放的小八爪鱼,噗嗤一笑,灿烂地跟我说道:“你认识这个小女孩儿?她好像和你很熟的样子?她是前几天后面上来的部队交给我们照顾的,你怎么会认识呢?”

说到小拖油瓶,我正好想问问她:“这小丫头是二次战役的时候,我们班在一处被美国鬼子炸毁的民房里发现的,她的妈妈被炸弹炸死了。我们也不忍心把这么小一个小家伙独自一个人扔在冰天雪地里,那样她肯定活不下去的,于是就带着她走了几十里路,一直到最后找到大部队。我们都管这小丫头叫做小拖油瓶,可是谁也不想把她扔下。”

“小拖油瓶?嘻嘻,你们怎么这样叫人家小女孩儿?”小护士笑着,眼睛弯起来像月牙。

我说道:“我们班里没人会说朝鲜话,这小丫头也听不懂我们说话。不知道她叫什么,就只能叫她小拖油瓶。这小拖油瓶不太爱说话,可是却粘人的很。”

小护士看着我身上的小八爪鱼,这小丫头这会儿哭着哭着居然睡着了,细细的呼吸声和一点点抽泣的声音从我怀里传出来。看得出来,这小丫头最近过得很不好。从三八线到这里,那么远的山路,真不知道小丫头是怎么找过来的。

小护士说:“原来是你们最早救下来的呀,怪不得这么粘着你,其他人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会的呢。”

我说道:“她妈妈被炸死了,她现在是个孤儿,只能咱们志愿军先照顾着了。”

小护士突然流了眼泪,声音也哽咽着:“唉!好可怜啊!我们从后方一路到前线,也是看到了好多村庄和民房都被炸毁和烧毁了,到处都死人,朝鲜的老百姓好可怜!医院在转移的时候,还被美国飞机袭击过,牺牲了好几个同志呢!”

我心里一惊,问道:“被空袭了?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小护士一脸古怪地看着我,还带着一点笑意,但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脸上一红,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说道:“毕竟是在打仗啊!不管是谁和谁打仗,最后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小护士点了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我有些疑惑的问小护士:“我和班长当时把这小拖油瓶交给大部队,那都是在三八线以北的事情了,当时小拖油瓶被安置在当地朝鲜老乡家里。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可是距离三八线可是足足有上百公里的山路!”

小护士惊讶地看着我,不可置信地说道:“三八线以北?我还以为她是三八线以南哪个朝鲜老乡家里走失的孩子呢!上次战役,部队往前推进,师部和医院也跟着向前走。还是后面上来的部队把这小孩子交给我们的呢,说是在不远的地方发现的她,这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山里走,差点被冻死饿死。”

不远的地方?我心里一窒,这小丫头可是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上百里!这可不是一点点的冰雪,而是零下三十度的朝鲜啊!即便是大部队,在行军中都有人被冻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护士说道:“这小女孩儿应该不只是遇到了一支咱们的部队,医院里很多伤兵都说见过这小女孩儿,可是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道:“等安定一点,再在当地找一户心地好的老乡,将这小拖油瓶交给老乡照顾。这小丫头瘦了好多,怕是吃了不少苦。我们连是战斗部队,随时可能上去打仗,带个小拖油瓶确实不方便,可能还得麻烦你照顾她呢!”

小护士重重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放心吧,这儿还有我呢,给……给小拖油瓶找到好人家之前,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小拖油瓶没睡两分钟就醒来了,抬头看了看我,便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到我,她很安心,用蹩脚的汉语跟我说道:“小德”

我一笑,纠正道:“葛,不是德!”

“德!”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拖油瓶小小年纪就是个倔性子,从说话就能看出来,死不改口的。

我身旁的小护士笑了,银铃一般:“嘻嘻,你们两个好有爱!”

我想起之前指导员开会时候跟我们说的话,便开玩笑地说道:“那可不,咱可是最可爱的人!”

正和小护士说着话,就看到班长带着小吴和臭不要脸的三个人从山上下来。

野战医院是在一个山谷里面,这里的树木都很高大,给医院的防空和隐蔽提供了最好的条件。伤兵的营房是在树林里搭建的,比较简陋,但是能挡风雪。

重伤员的条件就要好的多,医院选择在这个山谷里扎营,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个山谷底部的山壁上,有四个巨大的山洞,山洞的上面山上满是松树,直接讲四个山洞的洞口隐藏了起来。

这四个山洞里面就成了重伤员的营房、手术室和给伤兵洗澡的地方。

朝鲜的条件很差,尤其我们志愿军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援助。我们是整个朝鲜半岛上装备最差的军队,即便是人民军的全苏联产装备和军服都要比我们好的多。

我们曾不止一次的羡慕人民军穿着的呢子大衣和高顶帽子,那一定很暖和。也曾经无数次羡慕人民军的装备,他们的冲锋枪、转盘机枪和重机枪。更何况,人民军即便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殆尽,可是转眼苏联又援助了坦克和大炮。我也曾无比羡慕人民军的坦克,如果我们也有坦克部队参战,那么会少牺牲很多人。

班长说,我们国家也有坦克,可是那大家伙可是烧油大户。朝鲜的情况想要送油上来很难,那些坦克就是来了,也得很快趴窝。如果后勤线能够稳定供应,我们的坦克部队很快也能开上来。

几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山上跑了下来,一身狼狈。我看到班长没有什么受伤的样子,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下。

三个人很快来到眼前,臭不要脸的看见我和谢秀琴站在一起,立刻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大大咧咧喊叫道:“哎呦,小葛,你这才受伤两天不到,这咋和小护士娃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