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莫道忘川伤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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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烬站在忘川河畔,身旁飘浮着或焦急或哀伤或平静的魂灵们,这里不管来多少次,都会莫名觉得忧伤,忘川隔生死,渡河永不见。
灰蒙的天色,无波的河面,暗青的石阶布满湿滑苔藓,鬼气森森。
远远的有船自浓雾中渐渐驶来,待近些,她看到那船夫戴着大大的斗笠,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唇,面色惨白,握浆的手骨节分明,食指有颗小小的红痣。
花无烬弯唇,轻声,“找到你了。”怕自己寻错了人,那一夜,她用血在他指上留了印记。
人间的船夫渡人,阴间的船夫渡魂,她欲上船,他却用浆横挡在她面前,“姑娘非此间人,不可上船。”嗓音低沉,带着森森寒意。
她上前握住浆,目光灼灼盯着他,声音清甜,“你瞧走眼了,不信你摸摸,我没脉搏的。”雪白纤细的皓腕伸到他面前,还晃几下。
他别开头,默许她一跃上了船。
这船不知是用什么所造,带着奇异的香味,闻之令人心神安宁,稳当的感受不到水波荡漾。
忘川河宽且深,一眼望下去,似永无尽头的深渊,带着夺人心魄的黑。
不知行了多久,已能瞧见一座石桥,桥上三字红漆所,格外刺眼,大名鼎鼎的奈何桥,过了这桥,喝上一碗孟婆汤,忘记前世种种,恩怨两消,深情不再,或投胎转世,或堕无边炼狱,也有那不愿相忘的,会毫不犹豫的跳入河中,生生世世受蚀骨之痛。
船夫很安静,只机械的一下下划动着手中的浆,没呼吸,亦没心跳,花无烬心中暗骂,这一次确实不是四大皆空了,是全空了!
桥之中央,有一红衣墨发女子,手里搅动着木勺,难闻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忘川,船上的魂灵有序的走上桥,木然接过碗,一饮而尽,走至桥末端,总要端瞧上一眼三生石,算是最后的道别。
锅里的汤汩汩冒着泡,浓稠的液体在被不停的搅拌,孟婆一张脸古井一般,双眼空洞,唇却红的艳丽,带着丝诡异。
轮到花无烬,她伸出手,却被孟婆手中的木勺狠狠敲打一下,“一边去,下一个!”
她会对每一个喝汤的魂灵道上一句,“饮下此汤,忘却前尘!”周而复始。
今日投胎的魂灵似乎格外多,花无烬倚在亭边睡了几觉了,后边还的队伍仍是望不到头。
她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伸懒腰,蹲在孟婆身边看她木偶似的搅着那鼻涕一般的汤水。
她干呕几声,捏着鼻子,嗡声嗡气的道,“为何不给我一碗?我还没喝过地府的汤呢!”
孟婆此时正捏着一魂灵的下颌强制往下灌,“死了就安分些,不喝就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最后魂飞魄散!”
花无烬莫名觉得孟婆人还怪好的哩,遂又问道,“不想喝便由着他们,同你又无关,何苦管这档子事。”
孟婆依旧不搭理他,木勺敲击锅沿,“下一个,动作快些!”
她又往孟婆身边凑凑,一双眸上下打量着她,自言自语,“凹凸有致,活着时也应是个美人。”咂巴几下嘴,“胸可真大。”
木勺敲在她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孟婆不耐的用脚尖在她屁股上狠踢一下,“滚一边待着去。”
花无烬,“奶奶你脾气怎么如此火爆?戾气太重才被罚来此处熬汤的?”
孟婆舀汤的手抖了一下,半勺洒在了外面,遂又恢复平静,那汤洒在地上,冒几个泡就不见了踪影,“这汤别不是有剧毒吧!”
一个魂灵正欲喝汤,闻言,手顿在半空,愣愣看着孟婆,重复着花无烬的话,“剧毒,汤。”身后的魂灵忽就躁动不安起来,“剧毒”“毒”“汤”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黄泉小镇。
花无烬挠挠头,讪笑,“我只是猜测,你瞧反正你也死透了,无非就是多死一回,不妨事。”
一千年的光阴,孟婆早就被磨灭了所有情绪,此刻却恨不能同这死丫头干上一架,瞧这架势,今天又要加班了!
她瞥一眼蹲在地上的花无烬,那眼中只有漆黑的瞳,没有眼白,花无烬打了个寒战,抱着肩,“艾玛,奶奶你莫吓我,求您转过去!我怕鬼啊!”
只见孟婆手中巨大的木勺被捏的粉碎,再没了方才的从容淡定,“我哪里长的像你奶奶!”就像炸毛的野猫,声音尖厉。
花无烬捂着耳朵,一脸委屈,绵软的道,“好嘛,那就唤你婆婆。”
就见孟婆冲着长长的队伍嘶吼,“今日没汤了,明日再来!”握着拳气咻咻的往一处青色石屋而去。
她不远不近跟在孟婆身后,她停下,她也停下,眨巴几下清透明亮的眸子,一脸无辜。
孟婆咬牙切齿,大步走到她面前,“你一个活人来此到底意欲何为?”
她耸耸肩,无谓的道,“寻夫君。”
孟婆嗤笑,“你这种的我见得多了,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赶紧给我滚!”
她撩撩散下的几缕发丝,展颜一笑,“我能把死人守活,你信不信?”
孟婆这个她真不信,但她相信,若她日日在眼前,死人也能被气的再死一次!“滚出黄泉!”
她粉唇轻启,慵懒的道,“不会!您给示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