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 雾天雾地雾茫茫(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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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象毕竟不是混黑道的,此人若是柳三哥,那好说,既为白鹤报了仇,也能得一笔巨奖,一剑双雕,何乐而不为!
万一自己看走眼了呢?万一不是柳三哥呢?况且,雾茫茫一片,只见一条黑影,恍忽间的判断,难免有误,若杀错了人,岂非造孽,善恶报应,毫厘不爽,此事万万使不得!
心存一丝善念,下不了手去,只是将长剑顶着来者胸口,吓他一吓,再作区处。
柳三哥当然是吓不倒的,能吓倒他的人,世上还当真不大有,三哥当即编出一个故事,说自己叫“左江湖”,是江湖游子,也是想发一票横财,来抓柳三哥的。
左江湖说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当今江湖,这样的人挺多的,当然能唬弄人,可龙象不吃这一套,表面上唯唯诺诺,深信不疑,那模样正经不是装的,是由生俱来的,绝对诚恳木纳,心口如一,心底却依旧疑窦未消,当时,柳三哥没法不信,相信换了诸葛亮,也会着了他的道儿。
这时,龙象见有一盏孔明灯过来,知是自己人,便心生一计,说是去地面上转转,巡查巡查,要左江湖在树上望风,有情况通报一声,说罢,便跳下树去。
提灯的人是雪豹,龙象跟雪豹走了一会儿,便跟雪豹密语了数句,雪豹频频点头,龙象便抽身藏在小径旁的树篱中,雪豹提灯独自前行,嘴里叽哩咕噜,念叨着啥,装作俩人依旧在结伴前行的模样。
龙象算定,若树上的左江湖是柳三哥,估计会跟在孔明灯后,让水道的人为自己开道,碰着情况,会在头前兜着,自己在后头,可确保无恙,相机行事;若左江湖不是柳三哥,会在树上老老实实待着,只等雾散,下树再说,免得在雾中吃误伤。
大雾中,当左江湖蹑手蹑脚走到龙象身旁时,龙象深信不疑,此人定是柳三哥,便纵身一跃,施展平生绝学,便是一通格杀。
三哥此时猝不及防,已无暇拔剑,在大雾中,利剑看不分明,只是聆听剑气破空之声,施展昆仑脱兔步法,闪避腾挪,疲于应付。
龙象喊道:“雪豹,逮着姓柳的啦,快来。”
雪豹应道:“要得。”
扔了孔明灯,拔剑转身,身形一晃,已掠到三哥近前,剑光暴起,上手便是武当上乘招式,白蛇吐信、彩蝶穿花、蛇鹤相争、青龙夺食。
龙象、雪豹自幼在一起合练剑法,即便闭着眼睛,也知如何发招应敌,如今,虽在雾中,看不分明,却配合默契,心心相印,两柄长剑,如两条青龙,刺削挑撩,将柳三哥死死锁住。
一招先,招招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招殃,此话当真不是耍的。
被剑气笼罩的柳三哥,看看已无生路,身形如一片秋后的枯叶,在遒劲的双剑剑风荡涤下摇曳飘零,剑刃刺破空气,嗤嗤连声,两条青龙,紧紧缠住三哥,三哥的衣裤被剑刃划破刮擦,切下的布片,如蝴蝶般,在剑气中翩翩起舞,随时可能,其中一剑,会发出“噗赤”一声,血光暴溅,刺中三哥,按照江湖惯例,对付劲敌,紧接着,必定会在三哥的要害部位,再补一剑,请他上路。
若是不补一剑,濒临死亡的劲敌,往往会鼓足临终的最后一口戾气,杀出一着匪夷所思的绝招,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即便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种例子,江湖上并不罕见。
看看柳三哥要完蛋,却偏偏没完蛋。
龙象、雪豹心中暗暗称奇,施展平生绝学,手中的剑,变得更快更准更狠,更肆无忌惮,莫测高深。
三哥的身形在缤纷的剑影中闪避腾挪,身上的衣衫如渔网般百孔千疮,被剑刃切割下的布片,围绕着他,如青烟,如流云,如粉蝶,如花瓣,在激荡的剑气中回旋缤纷,婆娑起舞。
此时此景,若有旁观者,一定以为是大唐“公孙大娘剑器舞”再世呢,所不同者,舞者无剑,却在剑下起舞,其状飘逸阳刚、美不胜收,此时,旁观者手心里定会捏一把冷汗,看得目不交睫,惊心动魄,弄不好心脏病发作,小命就此丢了,也说不定呢。
幸好,此时没有旁观者,只有雾,白茫茫的大雾。
生死成败有时就像雾一般,谁能猜得到呢?没人能猜得到。
龙象、雪豹杀得性起,一声吆喝,尽己所能,手中的剑变得更快更急更猛,三哥的“脱兔步”也随之疾变,步履轻捷,节奏通畅,脚步声如鼓点急雨般敲击着脚下的土地,身形随着步点,忽前忽后,时左时右,俯仰万变,毫厘不爽,在剑缝中穿梭躲闪,只要踏错一步,身上即刻会多出几个血窟窿。
此时,三哥根本无暇拔剑反击,只是专心致志的踏好脚下的每一步,每一步都必须够快够准,狡黠灵动,恰到好处,只要稍微偏一偏,或者滞一滞,后果不堪设想。
三哥明白:一味被动挨打,饮剑而亡只是迟早的事。
你的状态不会一直好下去,运气也不会总是眷顾你,何况,如今功力只恢复了六成,即便这么拖下去,哥也拖不起,一则,水道的人会闻讯而来,越打越多,即便水道的人不来,让这两位大兄弟缠住了,真气会渐渐耗尽,即便“脱兔步”练得烂熟于胸,到时候,也会不由自主,一脚踏空,呜呼哀哉,红脚盆翻身,此生重新来过。
若想反败为胜,必须奋起反击,无暇拔剑,却不等于无暇飞镖。
一念及此,三哥脚下依旧踏着“脱兔步”,脚步声依旧如鼓点急雨般敲击着脚下的土地,一点也没闲着,袖口一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便夹着一枚薄薄的柳叶镖。
想省事,最好一镖洞穿心脉,将一人做了,剩下一个,那就应付裕如了。
做了?省事是省事,不过,龙象与雪豹都该死么?
不,他们是为水道尽责,吃一家,管一家,为水道捉拿斩杀凶犯,理所当然。
况且,当下是省事,往后绝对一点儿也不省事。
白鹤之死,已与武当有隙,如此一来,不是隙,竟成仇了,冤仇宜解不宜结,此举断断不可。
这么一想,三哥手腕一扬,“咻”一声,柳叶镖飞向雪豹握剑的右腕,只听得“啊呀”一声怪叫,接着,又是“当啷”一声,雪豹的剑落地,龙象吃了一惊,手中的剑一涩,青龙骤歇,剑网尽消,三哥“嗖”一声,蹿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茫茫大雾中,只听得龙象呼道:“兄弟,咋的啦?”
“中镖了。”
“伤在哪儿?”
“腕上,不碍事,你快去追姓柳的,我敷点伤药就来。”
只听得龙象大呼:“柳三哥在这儿,抓住柳三哥。”
接着四周呼声四起“抓住柳三哥,你在哪儿呀?”
“来人哪,柳三哥在这儿呢。”龙象气急败坏地叫着,四周是奔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