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推脱?说心有所属?说年岁不及?说早与人定亲?

那一瞬间里,她想了千方百计,却没有一条法子可以顺理成章的推诿。

所以——就这样了?

接旨?

念头甫一出现,萧逸宸临走时的那个笑脸就这么跃出了脑海,蹦进了她的眼里,那酸涩,简直让她想狠狠闭上眸。

可是到底不能够,她知道,她再这么拖捱下去,所有人都要受累,包括他——萧逸宸。

沈南宝深纳一口气,把所有的念头都屏出了脑外,深深伏惟下来。

叩谢的话就这么的涌在了嗓子眼,但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她只是感受到那扣在砖缝里的手,那么的凉,凉透了她的心。

她的身子也酸痛得厉害,鼻管里一呼一吸都像是火烧,烧得她每一节身子,每一寸的肌肤都难受。

她不想应!

她不能不应!

沈南宝咬紧了后槽牙,从齿缝里终是挤出了一句,“叩谢圣恩。”

至于后头,怎么将双手举上的头顶,怎么接过的那道旨,怎么同那一笑满脸褶子的内监兜搭,沈南宝都记不太清了。

她只能感受到那圣旨握在手里的冰凉,就像一头子扎进了漩涡,怎么扑腾都不成,她挣脱不了,摆脱不掉。

她快淹死在这儿了!

风月瞧出她的难受,哀哀地上前,去扶住她颤巍极了的肩头,“姐儿,其实这样也好,陈大人对您是真真儿的,您嫁过去总比在这儿寡瞧着主子的好……”

绿葵听见,眉头一皱,直凛凛打断了她,“想这些,不如想想这其中的蹊跷,譬如这圣旨来得怎这般的快?按理说怎么都得等主子回来再放旨不是。”

沈南宝灰败的脸上焕发出一点生机。

是啊。太快了。

像是为了避开什么,又像是为了赶着什么般的。

沈南宝不由回想起陈方彦的那一句话。

‘你以后不要怪我就是。’

怪他?所以他早就知道了。

他却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不说?因为不敢?

风月只看到沈南宝猛地一震颤,跟琴弦弹指间一般,浑身绷紧了起来,还来不及开口,沈南宝扭过头就是一句吩咐:“准备马车,我去一趟陈府。”

“姐儿去那儿……是要问陈大人什么么?”

绿葵坐在蹎踬的马车里,光影错荡,嗓音也跟着破碎了起来。

沈南宝愣起了一双眼,像风化后的产物,硬的,空心的,然而她那白馥馥的脸上还是抿着一丝笑,“我想问他,这是不是他的手笔。”

是他故意叫她表露的字迹,好叫永福帝姬为此情急,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她拿到宫中。

而他,自然要打着救她的旗号告知官家。

既让官家晓得他的情意,也让官家悉知圣人那些笼络朝臣的名堂。

这样,官家为了制衡,不得不从中阻拦,下了这么一旨婚约。

绿葵心窒了下,犹豫了半晌,“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沈南宝怔了一怔,垂下眼,这下,脸上仅存的那丝笑意也无了。

是啊。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金口玉言,圣旨都下了,还能转圜么!

可是,万一呢。

万一,也许,说不定,真的就有什么转圜的法子呢?

陈方彦或许这么做,是为了那个所谓的‘还没到时候’呢?

马车很快停在了陈府外,因没提前递信儿,阀阅门前的人见到沈南宝下来,都愣上了一愣。